“这不是破饭店。”
这是蛇哥的梦想,也是他的。天知道李仁青有多想回来无忧无虑地刷盘子,只是如今,再说这些毫无意义。
见他生了气,小花脸也怂下来,不过嘴里还是哼唧。
“反正你就是瞧不起我,让我干的都是杂活”
仁青走去厨房洗手,一转脸,才发现厨房门后头放着个半人高的大纸箱。
“箱子这么大,买的什么?”
小花脸没好气地一回头,“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现在这家里除了你就是我和朵朵,再没别人。我又没买,总不可能是朵朵吧”
“我买菜回来的时候就搁在门口。箱子上头写着你的名字,寄给你的。我还以为是你买的什么大件,嫌挡道,先给扔厨房里了。”
仁青走过去,四下黑漆漆的,摸着纸箱子,猜不出是什么。
脚底有些粘腻。
吧嗒,开了灯,看见褐红色的影子自箱子底下洇出来。
是血。
他愣住,看着密封好的胶条,单页上没写寄件人,只一个孤零零的“李仁青收”。
李仁青寻来刀,颤抖着。
“什么?”小花脸在身后好奇地探进脑袋。
“出去!”
他慌张的甩上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吼。也许在打开之前,本能地已预料到接下来的惶恐。
可心底辩驳着自己,不可能。
他看见自己的一双手伸出去,划开缝隙,撕开上头的胶带,左右一掰,纸板朝两边打开。
最开始,他没能认出那是什么。像是尊扭曲的红色雕像。
却一眼看见,搁在最上头的,血染的观音。
不知何时,落了雨。
李仁青背着沉睡的蛇哥,一步一步地走在无尽夜。
蛇哥变得更沉,更冷,也更缄默。仁青讲了一路的话,他一句都没回应。
后背上的人僵直笨重,仁青驮着,如同驮着一座墓碑。
雨润湿头顶,蛇哥发上干结的血块融化,滑下来,沿着仁青脖颈流进胸口。李仁青牙关紧咬,在想象中一次次还原蛇哥死前的一瞬。
可是不应该。
他明明看着他进了检票口,他明明顺利逃上了火车,怎么又
耳边,响起宋叔的声音。在他温暖光洁的办公室里,宋叔拍着他的背安慰。
“估计是担心你,又偷着溜下车,自己跑去杨家求情了。说起来,他也是仗义,待你是真心。只是没想到,真心落了这么个下场。”
是因为我才死的吗?
仁青茫然抬头,想哭,又哭不出,只苦笑着,又多背一条人命。
宋叔叹气,“他们明明答应我放人的,就像说好了给码头一样,谁知半路反口。仁青啊,咱俩都被摆了一道。”
仁青张大眼,像是蛇哥的血映进他眼底。蓄着泪,双目赤红。
“这样,你别插手,我派人去”
仁青打断宋叔。
“我去。”
他声音哑了。
“我去。”
他晃悠着起身,两颊凹下去,一双眼直愣愣地瞪住一个点。
“杨家,老熟人了。刚好,我跟他们也有笔旧账要清。”
就这样,李仁青背着蛇哥,一寸一寸朝前挪。
他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忙,只自己背着。
重量压下来,他咬牙受着,那是他欠蛇哥的。
一步一个血脚印,此刻,他们兄弟俩站在了杨家的独栋别墅前。
三层小楼,灯火通明。今晚杨文正曾大排筵宴,庭院里还散落着鞭炮的碎屑。雨水一泡,纸屑浮肿,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