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打不过个老头嘛,别瞎操心,赶紧走”

想了想,左腕的手表也摘下来,擩进他口袋。

“这个拿去卖,估计值不少。你有多远跑多远,别管我。”

“可是你”

两人依依惜别,车却急刹,闪了他们一个趔趄。

仁青不耐烦地抬头,“又怎么?”

司机委屈巴巴地指指对面的广场,“到,到了。”

他目送两尊“凶神”跃下车,刚松一口气,不想矮胖的那个又踅回来,脑袋探进前窗。

“谢谢师傅,不用找了。”

他将一张皱巴巴的红钞票展平,恭恭敬敬地放在中控台上。

司机老李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点了两下头,然后追着个高的那个跑远,一时间愣住。

不该以貌取人的,老李捋着钞票,有些懊恼。

火车站攒动的人头成了最好的遮挡。

南腔北调,四海五湖,仁青和蛇哥两人穿梭其中,怀揣自己的心事,与旁人的暌别或重逢擦身而过。

仁青捏紧票,分拨开面前的人潮,心底只觉得唏嘘。前几天他跟蛇哥两个还吹牛说要把仁民饭店开满全琴岛,没想到,今日离别就来得猝不及防。

到了检票口,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走吧,最近先别联系,等你彻底安定下来再给我”仁青想着,到底什么才是安全稳妥的联系方式,“写信吧。”

蛇哥点头,赖在门口不肯走,五官哭得模糊。

“别哭了,大男人家的,人家还以为咱俩怎么着了呢。”

仁青这么说着,自己鼻子也酸。

“以后,别再提什么蛇哥了,你就叫回佘鸣威。”他拍他的肩,“去新地方,过好日子,吃好东西,今后要跟好人待一起。记住,你很厉害,你饭做得很好吃,自己争点气,开家小饭店,等我再去给你打工,给你刷碗”

蛇哥哭得更狠,伸手来抱他,仁青不好意思地躲闪。

“快走吧,照顾好妈妈,不是,照顾好自己。”

他瘪着嘴,脖子上的观音摘下来,好好戴在蛇哥颈上。

“菩萨会保佑你的。”

蛇哥攥着玉,曾救过他一回的神明,“那你怎么?”

“我没事,我当时不是说了嘛,我叫李仁青,最大的优点,天生扛揍。”

仁青夹着泪,笑着挥手。

“走吧,快走吧,车开了。”

蛇哥笨拙地鞠了一躬,进了检票口,还贴着玻璃,不住地朝他挥手。

最后,他转身,消失在人海。

那是仁青最后一次见到蛇哥。

李仁青游荡到半夜两点,终于攒足胆气,站到宋叔门前。

他祈祷他睡了,这样就有理由挨到明天。然而,门虚掩,灯光自缝隙淌出来。

他在等他。

“仁青,来了?”

他提口气,推门进去。屋里昏黄,只点一盏壁灯,宋叔独自坐在茶台前斟茶。除去眼镜,眉眼略显憔悴。

仁青站在对面,等着杯子砸过来。没想到,宋叔伸手,却递来一杯热茶,温暖,清新。

“这段日子,苦了你了。”

宋叔好像没生他的气。

“明明跟兆恩一样大,却担了这么多,”宋叔笑,“要是他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用这么费心了。”

话堵在嘴边,“宋叔,我不想再”

“外头多少人想要你的位置,你知道吧?”

宋叔看着手背,保养再得宜,也生出不少老年斑,提醒他时不我待。

“他们巴不得离间咱俩,有些谣言听不得。”

是谣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