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刀的余光向册子上瞄了一眼,看完以后心里长叹一声气。

姚蝶玉写了许多苏州之事,写的都是与吃食有关的事,店铺的名字和位置写的一清二楚,什么店铺里有什么好吃的,价格多少都写上去了,就是只字不提人,银刀忽然觉得自家公子有些可怜,那些时日,他每日打扮得清爽干净去诈熟,然而还不如一块糕点有吸引力,也不怪他的脸色越来越黑了。

“公子,该去府衙了。”担心晏鹤京会因此事而病,银刀昧着惺惺使糊涂,转了话题,“公子今日不是要升堂吗?”

“不急,人还没来。”晏鹤京不以为意。

晏鹤京说的人,银刀不知道是谁:“公子在等人吗?”

“算是吧。”晏鹤京的指尖轻点了几下案面,又说,“到右边来,继续扇。”

晏鹤京在前面找不到自己想看的东西,主意打到了后面的内容了。

他就不信这么厚的册子上,与他有关的只有那个鸟官!

姚蝶玉在这一年里颇有文采,颇有闲暇,什么事儿都要往里头写,有些事情还要重复着写,比如死了几只蚕,如何死的,每个月都会写一次,不过一年,就写了近百页的东西,银刀看着那厚厚的册子,还没动手就觉得手腕发酸了,他暗暗设个计策,道:“公子要不翻到鸟官那儿?我想鸟官那里的前后,才有公子想看的东西吧。”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晏鹤京声音略哑,手指动动,翻到了写有鸟官的那一页上,“扇吧。”

晏鹤京心情不美,银刀乖乖闭上嘴扇风,这时出力不出声才是聪明人。

可他再聪明,也没能想到姚蝶玉自始至终就没把晏鹤京放在眼里,鸟官之前,写的是家里的琐事,以及人家夫妻之间的日常,而鸟官之后,不知是为何搁了笔,什么东西也没写了。

还真的什么都没写啊。

晏鹤京看到后面空白的页面,郁闷不已,冷笑不住,微微皱起的眉头,让人如沐凉露,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银刀摸着发酸的手腕,鞠躬屏气,肃然非常,酝酿好言语安慰:“公子,这没准是姚娘子的苦肉计。”

“做这个苦肉计不动我之怜,反而激我之怒?那也是有趣了。”说出这话的时候,晏鹤京自己都笑了。

这姚蝶玉有惊人的美貌,更有气人的本事,这几日受的气,他都可以写成一本冤屈录了。

笑完,低声说一句美人犹可恕,于是怒气消去一半。

俗话说的好,艳色能迷铁汉,若是以前,晏鹤京狠下手段来,早将那良善人家拆得烟飞星散,银刀张张嘴,还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时,薛解元的身影蓦然闯入视线了。

薛解元有几分着忙,不期走忙了,脚踝崴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站定:“大、大人,那个佃主我带回来了。”

“招了吗?”听了薛解元的话,晏鹤京变了颜色,神情慢慢地清醒过来。

“一直喊冤枉呢。”薛解元苦恼。

“呵,人是苦虫,不打不招,直接升堂吧。”晏鹤京吸了吸鼻子,转瞬收起情绪,跟着薛解元一同回了府衙。

银刀见晏鹤京要去办正事儿了,不由松了口气。

薛解元带来的佃主,是张氏朱氏的佃主,姓严名启,姚蝶玉在随笔上记下了张氏父子说过的一句话,他们说只要溺死女婴,就不必日后馈银佃主了。

一些地方有着不成文的规定,佃主让自己的佃户在生女或嫁女时向自己支付一笔银子,从中获资千万。

这种不成文的规定,导致越来越多的人更觉得养女为冤家,见是生出来的是女婴,不曾犹豫一分,当即让产婆溺毙。

张氏父子在一年后才将女婴溺毙,是因佃主严启的规定是生女时不支付银子,但嫁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