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拒门外,爹娘疼爱她,看她态度坚决,便随了她意思,但没想那晏尧臣会借着立功之际向陛下请婚。

圣旨下来,她不嫁也得嫁了。

嫁进晏家后,因未曾预习妇道,性子还如女郎时一样跌宕风流,没有女子妇人该有的温婉温柔,所以不受晏家老太太的待见。

礼规吃人,吃的是人的灵魂,后来她渐渐改了性情,那老太太对她仍是对她白眼相看。

晏家子孙多,她生了两个容貌俊美,当世才度的儿子,也没能讨得老太太的欢心。

老太太对她冷冷淡淡,心情不美时,还会暗讽她几句。

晏鹤京聪明,看出她与老太太之间不对付,加上老太太对他这个孙子不见得有多喜欢,所以胜衣之后,他根本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

外边忽然起风了,刮得树叶窗子窸窣乱响,沈舜华思绪回来,想起从前的事儿,心软了下来,沉默后问道:“阿京,她喜欢你吗?倘若不喜欢,强留在身边,那她终将会成为个有形无神,或者有气无色之人,什么气质之性都会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或许是有一些喜欢的,但我喜欢她,一眼见着就喜欢了。”这话问出来,轮到晏鹤京沉默了片刻。

这是他不敢直面的疑惑,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哄骗自己强扭的瓜放久的总会有甜的一天,当日离开婺源,他不在姚蝶玉面前提起会回来求娶之事,并非是忘了,而是不敢提起来,他怕听到她说不愿意。

“身为女子,嫁人之后要相夫顺夫,夫死不是持节就是殉情,这世人多认同这个观念,义烈但近于残忍,阿娘并不认同这矫枉过正的观念与礼教,寡妇也好,妇人也好,黄花闺女也好,你口中的小蝶好,那么就是极好的,你喜欢她,阿娘也会喜欢,但生在名门中,享受荣华富贵时,会被名声所束缚,而再过个十几二十年,这晏家是你与兄长当家了,也可能是只有你一人。”沈舜华说到这儿,停顿一下,声音有些发颤,“你兄长出入锋镝之中,往来战争之内,披上战甲离开后,唉,谁也不知有无归期,你身边的妻子需得识大体有家教,要对你有所助益。你若真喜欢她,阿娘与你兄长,会给你在爹爹面前缓颊,许你纳她为妾,你若一辈子真心待她,她也不委屈,之后你再从那些贵女中,挑个合眼的成亲,可好?”

所谓妾,在世人看来都是以色侍人之人,爱着妾而另娶妻子,何尝不是一种薄幸呢?

晏鹤京笑了笑,他想要的并不是这种以利益为上的结果,他与她名分上只能是夫妻。

他没有再回话,阿娘这一关算是过了一半了,别人的关不好过,他这会儿处处受限,为了姚蝶玉好,要先静观其变,不能露太多心思叫人看透了,一旦被斩断后路的话,他就无法在斡旋中得胜了。

沈舜华看他含笑沉默的样子,以为他是答应了,松口气后又板了脸,要他这些时日安分一些:“你没有把狸奴带回京城来,是明智之举,月华耿耿于怀,还记着那个流掉的孩子,这些年她也没能再怀上,如今见了谁都要说狸奴阴气重,这话不好听。”

“我听秋娘说,堂嫂活生生打死了狸奴的猫儿,狸奴是知道了这件事,才跑到九江去的吧?我若在京城,她哪里敢这样对狸奴。”晏鹤京提起这事儿来就有气。

祖母还在的时候,他的堂嫂对狸奴的厌恶更是不加掩饰,时常在祖母面前说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弟弟不疼,偏疼那外四路来的东西,护得和个宝贝似的不让她到长辈处立规矩……

言语之间厌恶到极点,若是后来他没有把狸奴带回自己的院里养着,这会儿狸奴估摸已经重新投胎转世了。

“阿娘知你护短,但这会儿你忍忍,别弄鱼头来拆,到时候你爹都不给我面子的话,你可就烧香拜佛去吧。”沈舜华没好气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