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毛,那时她手脚并用骑在他身上,刀子在她的脸上刮去多余的黑眉,露出青茬,她用手抠和擦,像个老练的园丁,拿把大剪刀,修剪红梅枝杈,但她的头发挂了梅树满枝,不能吃的青果子竟然枝枝蔓蔓地结,如今竟然不容小觑了。
薛冲轻声道:“你的伤口……还是包一下吧。你说步琴漪要害我,他要怎么害我?”
“我不知道,我讨厌他。思危剑的名声越来越大,沧浪天的人已经疯了,都在说得思危剑者得天下,呵,剑的原主人没得天下,老盟主没得天下,我们怎么会得天下?!”
“散布这种谣言的人,其心可诛!”
摆歌笑痛苦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兄姐们这么笃定我家那把思危剑是真的吗?”
“为什么……”
“因为摆家人是靠偷东西和抢东西起家的!家里有马家的辟邪药法,公孙家的救命金针,周家的青铜马刀谱,石家的半本心法!世世代代这么缺德,兄姐们自然得意家中的那把思危剑依旧光洁如新,可以砍天下第一强者的头颅。”
“家里人以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可是越想越寝食难安,越想越觉得奇货可居,竟然利欲熏心,真的相信得天下的美梦。我们摆家小偷起家,强盗发家,五散粉保住荣华富贵,但缺德自有天收,我才不管。”
摆歌笑恳切道:“但你绝对不能参与这件事,这事就是给北境武林下的套。步琴漪就不是个东西,他若要害你,那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救你。”
薛冲深思后道:“你所说这些,不假。步琴漪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思危剑什么的不过是诱饵……”
“但……跟你成亲,和你要救我这之间,我怎么想都隔着十万八千里。”
薛冲吞吞吐吐地表达她的不情愿,可摆歌笑忽而低下睫毛:“你扪心自问,对我无情吗?”
薛冲一时之间张口结舌,她轻声道:“自然对你有情,可你是珍珠啊……”
摆歌笑猛抬起头,很是执着地将红宝朱钗插到她的鸡窝脑袋上,马车颠簸,薛冲被突如其来的信物坠得一激灵,马骤然加速,她往下一瘫,被人扶了一把。
刹那间,铁扇子格开匕首,当啷一声,而在这之中,狐狸眼瞟了一眼薛冲,在这一眼里,薛冲仿佛接住了一朵相思梅花,而步琴漪的银针已稳稳地落进了摆歌笑的手背。
随着刀子落地,黑衣的步琴漪脸藏在扇子后,抓起薛冲手里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摆三公子有点笨,她说你是珍珠,听不懂什么意思吗?”
摆歌笑还要挣扎,步琴漪耸了耸肩:“啊呀,就是你在她那是个……一撇一捺,冲冲,这个字怎么写?”
薛冲道:“人。”
步琴漪的扇子敲了敲浑身麻痹的摆歌笑:“是啊,是人,是珍珠,也就是,她没把你当男人。”
薛冲没心情听他说什么,只觉步琴漪相当危险,她立刻道:“你别碰他!”
步琴漪又一针扎到摆歌笑脖子上,他缓慢回头,头发被雨淋得透湿,衣裤上甚至还有泥污。
薛冲被他盯得心虚,低头道:“我答应过他,如果你们对上了……我站在他那边。”
步琴漪看着五花大绑的薛冲,歪着脑袋一笑:“你确定要这幅形容说这种话?”
摆歌笑张嘴骂道:“你不要脸,又在这里妖言妖语!”
步琴漪耸肩,他还不屑于跟他吵架。步琴漪坐在薛冲身边,挨得一点缝隙都没有,声音既不轻柔,也不挑逗,反而寒风寒雨般点点滴滴渗到她的热耳眼里:“难道又是要指责我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