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就会消散。
而步琴漪又真的很会照顾瞎子,她的眼睛没事了。
薛冲皱眉,说好不想步琴漪,她就再也不想。
究竟是因着愧疚,还是因着移情别恋的蹊跷念头,总而言之,薛冲主动请缨照顾公仪蕊,殷疏律松了口大气。
没人敢劝公仪蕊,他辈分高性情怪,才从后山出来没几天,就连殷疏寒的死讯也是殷疏律踌躇了几天才旁敲侧击告诉他,公仪蕊难缠得很。
殷疏律大大地夸奖了薛冲一番:“不计前嫌,近年来天都弟子风范过人。”
正见了公仪蕊,薛冲端茶倒水,一声不敢吭。
床上虚弱的公仪蕊五官长得和他的哥哥们并不相像,他的眉毛更直,鼻骨更高,嘴唇也不像哥哥们一般上翘,他侧躺着,身上的伤口散发出近似兽的气息,眉骨的投影把他本就忧虑的神情压得更实更重,他闭上眼睛,睫毛一颤道:“是我不好。”
薛冲不知说什么是好。坦然承认是万万不可,一来她要留在天都,二来她认错是背叛步琴漪一片好意。
但公仪蕊的身躯躲藏在衣物下,身上的每一道绽开的伤口宛如会呼吸的双唇,急于说些什么。
心中五感杂陈之际,公仪蕊睁开了眼睛,又是那副不关己事很困惑的平淡腔调:“公仪蕊在双鱼盘时,也曾惹是生非。公仪蕊有一次摔碎了祖父钟爱的彩瓷,被父亲打骂罚跪,他被吓坏了,竟然吓得高烧不起,两个哥哥聚在他床边,也如同你一般,递水喂药。”
“公仪蕊离开双鱼盘已十五年了。我一时记得父亲母亲已去世,又一时记得母亲站在山路上朝我招手,她的面孔一时如昨日清晰,一时又已全然模糊,她旁边拉车的马在排粪,竟然在脑中纤毫毕现,我甚至还能闻到那股味道。”
“十二年……是十二年。公仪蕊不见母亲已有十二年,母亲不记得我了,她如今见了我,一定认不出来我了。”
公仪蕊的脸照旧平静,眼眶中流下的泪是让他困惑的咸水,他看向薛冲,忽有表情,竟是笑容:“我昨日看到的兴许是拖曳着病身闯后山的我自己,也兴许是个毛贼。是我错,都是我错。”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薛冲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他捧住了脸。薛冲止步,震惊地看着他,他捧住她的脸的姿态一如三年前。
他先前松散的回忆是展开的扇,他已把自己收了起来,冰凉坚硬的扇骨使他支立:“你不计前嫌来照顾我,可我差点冤枉了你。你希望我如何报答你呢?”
薛冲混乱地呼吸着,混乱之中她庆幸她请缨来照顾公仪蕊了。他踏马从她贫瘠的十六岁呼啸而过,看到因迷路而流泪的她,夕阳金光辉映下,他的笑容从未磨损。远在见到步琴漪之前,微笑的公仪蕊就一直存在她听说的江湖之中。
两人一高一低互相对视时,蜡烛融化在铜台上,薛冲轻声道:“没什么可报答的。”她迟疑着是否要承认她的过错,自此下山了却这一段烦恼,迷迷糊糊之际,眼睛忽看到桌上一把铁扇子,面色大变,惊惧交加,立刻清醒过来,“师叔!”
有人推开门,步琴漪端着药和纱布笑吟吟走进来:“知命兄。哦,冲冲你也在这?”
薛冲张口结舌,什么承认过错的心思也没了,她先前是幻想过二男同居一屋,但都是她不成体统的春梦,她看到这两人面对面坐着,自如谈话,便发觉她既不多情也不潇洒,只有一种舞弊被抓的悚然灭顶感。
“你们认识的吗?”薛冲发问道。
步琴漪柔和笑道:“我认识知命兄,是在三年前我短居天都时。”
公仪蕊神情迷惘:“似有印象,那时我身体已很不好了。”
“比如今活泼很多。”步琴漪道。
薛冲竟然成了局外人,两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