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冲大起大落,她一早听他说过,此刻还是又麻又痛,简直像七八岁那年意外得了光鲜衣裳,走在大街上人人瞧看,她却无地自容,像老鼠一样窜回了家。
步琴漪一笑了之:“还没回答我呢,胳膊还疼吗?”
薛冲蓦然道:“你不问我,我的胳膊就不疼。你问了我,我的胳膊才疼。”
两人一齐看向她的胳膊,裹着厚厚的白纱,步琴漪拉过来查看包扎得怎么样:“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薛冲张口结舌,两根交叠绑着的辫子一向杀气腾腾,此时却冬眠小蛇一样爬在她肩头。她不禁想问,你问我婚礼如何操办时,其实在想着谁呢?
可他早就说得清清楚楚,他对她的恩情难道不是比天高比海深,她的什么困难在他手里都迎刃而解了,那她还有什么可心痛不知足的呢?况且她马上就要上天都了,她三年前喜欢的天都少年很快就要见面,她到底有什么不知足的?管他呢,大被子盖过头,一觉睡到天亮,就能把他忘得干干净净了!
成亲不就是为了谢家的钱,还能真图谋这个人不成吗?薛冲想到那些钱,心定不少,快速说道:“别大操大办的,把宗族朋友都请来,做个见证,让大家知道我是谢家少奶奶,过几年你再找个由头死了,钱财官司便清爽了。”
“怎么心里想什么,便全都说出来了?”步琴漪笑道。
那要像你似的,心里想什么全都不说出来?冲冲恨恨地想,这段话便没说出来。她也有很多事瞒着他,她想到思危剑,又心惊肉跳了。
“我会把听风楼的朋友们都带过来。众人为了思危剑风餐露宿殚精竭虑,也该好好休息。不过大家可能面貌诡异,你见了别害怕。”步琴漪又说道。
“……你的朋友们?”薛冲听到为了思危剑风餐露宿这话,吓得抖了抖,“你的师兄弟们?”
“我的师兄们遍布天涯,师姐们志在四方。”
“那他们是谁?”
“二十四桥。”步琴漪朗声道。
“听风楼北上,不仅带来了江湖茶馆,还带来了二十四桥。桥人们从各个门派而来,身怀奇计,却只对一人负责。”
薛冲愣愣问道:“谁呢?”
“听风楼少主。”步琴漪手中铁扇转来转去,手法灵活炫目,简直叫人瞠目结舌。
薛冲无心观赏,简直没了主意,又紧张问道“那……少主好说话吗?你跟他熟吗?你,你要是,犯了错误,他会罚你吗?”
眼前的少年顿了顿,抬头仰天看,竟是认真思考,不敢乱说话似的捂住了她的嘴:“少主一人之人,万人之上。此处耳目众多,若要让少主的亲信知道了我乱议论他,我岂不是惨了?”
薛冲第一次看他这么紧张,早就心乱如麻,此时更是无比紧张,声音里简直含了哭腔:“那你怎么办呢?万一你犯了错?会不会后果很严重?”
步琴漪看她这么慌,知道她一定有事情瞒着她,几乎要笑出声来,可还一本正经道:“少主最好说话,从不罚下属。”
薛冲大喜过望:“那就好!我会将功补过的,天都剑峰看我受伤,还没派人来接我,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她话说出口,却知失言。身侧少年很是疑惑,偏过头问她:“什么将功补过?我犯什么错了?”
薛冲着急地抓住他的手:“步琴漪,我有话要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