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真的心安理得,又何须长篇大论说服我?”公孙平静道,“你不要后悔就好。”
“我步琴漪从不后悔。”他说出来,几乎是咬牙切齿。
公孙置之一笑。
连师兄也只是低头弄琴,不感兴趣似的。步琴漪不敢置信,这还是他的师兄吗?
难得,步琴漪发了脾气,把两把重剑都往桌子上一摔:“难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就会把师兄你变得这么无聊?”
薛若水抬头:“入听风楼,为师父为死士,以听风楼利益为道。出听风楼,天地渊博。”
“胡说!”步琴漪恼怒道,“师兄你……是师兄你教会我那么多的。我不相信,你就不认可我今日所说的一星半点儿!”
薛若水无奈:“你失态了,琴漪,你从不这样。你从前只是跟在我身后的一个小不点,后来你说要入江湖,师父舍不得你,只给你闲差。大约我离开,你肩上的担子陡然加重,是我对不起你。”
步琴漪转过了头:“你知道就好。你对不起我,你何止是对不起我?”
薛若水淡然道:“师父挖我眼睛,我已没什么对不起他的了。琴漪,是你保住我的命,我很感激你。”
步琴漪看师兄的脸,依旧苍白如纸,师兄武功废尽,全拜步凌云所赐。从前如父如子,武功一断,便再无关系。
可步琴漪不行,血浓于水,他幼年丧父,步凌云几乎就是他的亲爹,步凌云没对不起步琴漪,步琴漪自然不能对不起步凌云,他松开手:“昔年我孤儿寡母,弦琴剑派上下全赖以伯父庇佑。我伯父对我殷殷期望,调拨二十四个人,使我免去日月星派桎梏,苦心如斯,日月部和星部内斗如火如荼,伯父为平衡势力,近年见老。如若我在北境没有成绩,我岂不是陷他于不利之地。”
“君子立天地之间,无愧于心便好。”公孙灵驹出言劝道,“你无需”
步琴漪打断她:“天都破败如此,如果不是为责任为道义,你何必留在天都?你没资格对我说这些话。”
他负气转头,琉璃瓶的光彩在他脸上流转,光逐影,圆硕盈润,孩童的泪珠一般,从左摇摆到右。
公孙灵驹拨动琉璃灯芯,天冷无蛾,只有她的声音:“这是我的选择,我不是出于愧疚,无论将来结局如何,我都接受,所以我不后悔。”
“步琴漪,如果眼下这些事你都是为了你伯父而作,那么你是勉强,若是勉强,就必会后悔。”
步琴漪武眼角眉梢早不见媚色,所有武装都已褪去,气急败坏又怒火攻心:“我不会后悔!”
薛若水摸索到步琴漪的手,师兄手掌冰凉,步琴漪一震:“师兄……”
“我今日才明白。你需要的不是第二个公孙。”
薛若水的话一出,公孙掌门微不可查地转过了脸。
“不仅如此,琴漪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自然会走上不同的路。”
“你要自己去走一遭,否则我们说什么,都是纸上谈兵。可我也不希望你吃苦受难,你说你不后悔,那最好是真的不后悔。”
“我不需要第二个公孙,我也不需要真正的公孙。”步琴漪撂下话来,他的眼睛睁如华彩棱石,且冷且亮且怒,“师兄,你未免太自以为是。”
“你们对不起我,可还认账?”他口吻讥诮,全无矫饰,字字句句全出自肺腑,怒火中烧的五脏六腑。
“我要你们兑现承诺。”
鹤颃的名字在步琴漪的口中响动。
师兄困惑问道:“你爱她?”
“丝毫也不。”步琴漪断然否认。
“那你得到什么?”
“她能使我不再无聊。”
一切戛然而止,步琴漪一拍桌子,留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