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资助珍珠翡翠白玉,是江湖道义。她难道没从那些粗俗不堪的过去里汲取过快乐吗?难道她在家里孤立无援备受煎熬的时候,他们的出现没给她带来一线光辉吗?她尚且做不到翻脸无情。
冲冲和他们仨有过去,眼前这仨和他们没情分,所以二师姐一对账便觉事态严峻,干燥的嘴唇报着让人心惊肉跳的数字。家中的猫狗目前一共五十一只,骟能解决以后的问题,不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不过二师姐很有志气地拍手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大师姐拍着冲冲的肩膀,叉着腿,义薄云天道:“我们绝对不让你回家要钱。姐几个有的是手段和力气,出去卖力气卖杂耍讨饭,也不让你回家折腰!”
冲冲于是郑重点了个头:“不错!人就要有骨气!”
母笋龙材派一行人很有骨气地回到了院子里,冲冲就看到了她最不想到的三人之一她亲爹。
大师姐倒吸一口冷气,二师姐咳嗽一声,任俺行都不知道该说点啥好。
她亲爹今年不到四十,眼神常戚戚,神态小迷离,烟笼寒水月笼沙,风韵犹存,往流浪在外的女儿的院子里一戳,简直像梅花树成了精。
梅花树转过头看她,默不作声地等着几个月不见的女儿开口。
而他旁边站着的是不三不四的珍珠,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朝冲冲尴尬一笑,银钉摘得七零八落的,留下不少小孔洞吃风。
梅花精等不到冲冲先开口,便说话了:“你来。”
冲冲不来,杵在院子门口不动弹。
梅花精叹了口气:“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就为了这些人不回家?不要祖父祖母,不要爹娘不要妹妹?颃儿,玩够了就跟爹回家。”
冲冲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她先前想了很多父母来接她回家的场面,她该如何应对,此时真见到了养尊处优的亲爹,好些话破口而出:“你是怕我死在外面吧,你名声不好听吧?鹤颉来装好人恶心我,你也来恶心我?半夜伺候不了你老婆了,你们两个寂寞了,缺人陪了?叫我回家又奚落我叫我去嫁人?!”
她亲爹狠狠皱眉:“你脾气很不好,你已十九岁,就算不听我的话,也该学会对自己负责任。你看看你周遭的这些人,盗墓贼不说,唱莲花落的乞丐你也结交。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只是来接你回家。你上来就对我恶言恶语,我是长辈,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吗?”
冲冲只沉默了一会,便操起一把大扫帚,就朝她亲爹脚边扫去:“好多晦气啊,我要扫晦气!”
“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你来告诉我谢必言的死讯?让我去参加准妹夫的葬礼?”
她亲爹在风中抖如霜打了的小白菜,为还没过门的谢必言感伤道:“你消息很灵通,他醉酒误事,此事我已写信告知你妹妹。葬礼还有几天,但你早该回家了。”
冲冲又在她爹脚边扫了几下,嘻嘻笑道:“不是我消息灵通,是谢必言就是我杀的!他要日我,我就把他弄死了!你敢去告诉你老婆吗?你敢告诉天下人吗?我若去了他的葬礼,你不怕他找我冤魂索命?”
此话一出,莫说她爹潭颜修,就是珍珠和母笋龙材派也都目瞪口呆,好半天没人说话。任俺行原本要站出来打圆场,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去。
潭颜修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拍桌子:“就这么恨我?恨你妹妹?不惜把自己编排成这样?”
冲冲知道,她亲爹未必不信,他必须得这么说,才能把场面圆过去。
“反正我不回家。”冲冲扭过了头。
潭颜修头风犯了,扶风弱柳一般撑着桌子,看向女儿,他叹了口气:“来你这总喝不到热茶。”
“喝你个尿裆裤茶”冲冲刚骂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