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疾声道:“让我看看她!”

胡笳不转头道:“与你无关!”

两柄刀刃从两端杀出,马匹受惊,胡笳终于落马,孩子早已吓傻,在她怀里连哭都不敢,胡笳还要挣扎,但左右的马贼全围住了她们,胡笳举起血淋淋的胳膊,她舔了一下伤口,吐出来血液,只听得云隽朝两边人咆哮着西通语言:“你敢伤她,你是怎么办事的?”

胡笳摇摇晃晃抱起孩子站起来,脸上血痕累累,她眼睛往旁边斜了斜:“我要走。”

云隽刚发完火,听到这句话置若罔闻,朝她伸手:“我给你处理伤口。”

他的汉话也很硬直,刻意回避了很多西通的腔调,说得很慢,却无比清晰。

他走过来,胡笳抄起匕首就挥向他,三刀破空的血刃立刻出现在云隽的肩头,仿佛被什么大猫抓过,他低头看了一眼,就只顾着把孩子的面容往自己脑袋里装,眼睛里仿佛伸出手来,又抓又塞,狼吞虎咽地记忆她的五官。

胡笳也注视孩子的脸,发出轻哼,又是嫌弃又是满意的一声。

被剃光了的白发尽管柔软,却很茂密,眉毛也是如此,睫毛纤长卷翘,排列紧密,因为害怕流出的泪水早就把白色的睫毛润湿了。

她的脸白得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胡笳的脸并不白,她是麦色的,但她见过姨妈的肌肤,白得发冷,白得像断裂的瓷片,中有青筋花纹隔膜开,中原人大概都这样。

但孩子的脸尽管白净,但从透出粉来,这是因为皮肤很脆弱,底下的血丝胀开来了。这样的皮肤留下了很多伤痕,怪不得她总是不舒服地抓挠。

她是不聪明的小傻瓜,言语混乱,胡笳来不及教她任何东西,可是她抓紧她就像观音抓紧血粉色的玉宝瓶,那尊佛把甘霖抛向世人,可胡笳只管自己。

云隽看她抓得那么紧,颤抖着声音问她:“几岁?”

胡笳诚实道:“七岁上下,看牙齿能看出来。”

云隽估摸岁数,立刻厉声道:“你撒谎。她很短,她不会有大到七岁。”

他说得不对,词句上言语上感情上全都不对。

胡笳环顾四周那些迷茫的马贼,眼皮朝下垂着:“你真是不怕丢脸。你要让西通人尽皆知你和你妹妹通奸吗?”

云隽走近,胡笳并不退让,哥哥就在眼前流血,她毫无感觉,她自己也在流血,她仍不作反应,唯有云隽低头查看孩子时,她才克制住她的深呼吸,半眯一边眼睛道:“我只是寂寞,才买下她。这和你无关,她不是你的孩子。”

她真的实话实说了。

但云隽执迷不悟:“也是我的孩子。”

石胡笳凛然道:“你不知道兄妹之间是不会有孩子的吗?”

然而云隽不为所动:“是你的,那就是我的。”

石胡笳又道:“她是强奸产物,没有人要她,只有我肯买。”

云隽脸上忽然怒意,似乎不喜欢她的说法,道:“跟我走。”

胡笳道:“那你要给我买一双鞋子。”

“也要给我买一把伞。”

薛冲在胡笳讲述后,问胡笳这是为什么。这是步琴漪不曾参与的故事,那时他在南理疗伤,也陪铁胆疗伤。

云隽终于下了狠心南下,此时驻马在周围,马贼团团围住了这间可怜的小武馆,无数风雨之际,小孩就在檐下学青蛙蹦蹦跳。

胡笳朝她笑了笑,才转头对薛冲道:“亏你还是中原人,难道不明白,鞋子是出远门,伞是离散?那时我被团团围住,只能暂时苟居云隽麾下了。这只是讨个彩头。”

胡笳应该占尽了口头便宜,另外,她也在兰石争思危剑这件事上借助了不少云隽的力量。

胡笳说,物尽其用,一个人喊打喊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