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宁不苦毕竟是没有瞎,因此他很清晰地看到这个形销骨立的前辈嘲讽地笑了。

他笑他丑。他心想,于是立刻把头埋进了臂弯之中。

可他只安静可怜了一瞬间,就去夺步琴漪手中的思危剑,他皱着脸:“这是我的东西!”

步琴漪拔剑上提,险些划破宁不苦的手掌,他再次松手,步琴漪收剑入鞘。

步琴漪并不和他说话,反而对摆歌笑问道:“薛冲来了?”

摆歌笑不想回答,但还是回答了:“她妹妹想杀你,她很担心你的安危。”

摆歌笑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主意?这个公仪爱还是很危险的吧。你上船难道是为了送死吗?”

“那你上船是为了送死吗?”步琴漪反问道。

摆歌笑一愣,道:“不是。冲冲……总追随你的脚步,那我就追随冲冲的脚步。她总能看到我的。”

步琴漪的脸在橙黄的光芒照耀下也不显得温暖,只有阴冷颜色,他踩烂一颗苹果,冷笑一声,不解释他的计划。

摆歌笑站起身,宁不苦有点瑟缩,他心中感慨这真是个胆大又没用的傻子,只能劝步琴漪道:“你不如和她说清楚,是可能还是不可能,她会死心的。”

步琴漪算着公仪爱发现他的时间,再看摆歌笑为他和薛冲的感情操心,不免大感荒谬。

“栾书冢的事我知道一些……所以你是更恨冲冲,还是更恨他?”摆歌笑指了指宁不苦。

步琴漪皱眉看他。

摆歌笑再问道:“比如说,这时有人抓着你的手捅这两人刀子,你先捅冲冲,还是先捅宁不苦?”

他问得很诚心,先杀之人自然是更恨的那个。

步琴漪来到舱门处,回转身体,冷眼无情:“我杀薛冲两回。”

他尤嫌不解恨地按住门,轻声道:“一刀都不能便宜了别人”一剑从门缝中插进来,珍珠大骇,步琴漪闪身躲过,踹开门,门外门里两人同时踹门,木门四分五裂,鹤颉手中三尺雪,一点浩然气,直奔步琴漪命门而去。

步琴漪内力稍有恢复,且今夜是不管不顾,更添亡命徒的狠劲,舱门之外,甲板之上,两人东打西藏,如浪打船,如鸟张翼。

薛冲紧随两人,甲板上站着不少吃惊的船工,夜间帆飞,这船已离东南郡码头太远,两边高山耸立,正如一道一佛,拂尘禅杖相击,隐蔽残月,所有人脸上都罩着不详的惨黑。

薛冲先帮琴漪,琴漪却立刻挥剑向她:“没听见吗,两刀都杀薛冲!”

薛冲被驱散到一旁,心中极痛,她当然听见了,她怀疑步琴漪那句话就是说给她听的。这人爱时极尽温柔可意,恨时极尽冷淡刻薄。薛冲深知她有错在先,可以算得上自作自受,但同样委屈至极,忍不住辩驳道:“我知道了!你先向公仪爱送死,我等你先死,我再死!”

鹤颉从后面帮她撑腰:“如此无德无情的男子,要他作甚?”

步琴漪连笑数声:“鹤二姑娘讲情?讲德?好稀奇。”

薛冲再出一剑,要挑开这两人,此时船工已呼喊去叫人,公仪爱很快就会赶来,他们还有心情吵?而且步琴漪不清楚他自己身体如何吗?

鹤颉反讽道:“你毁我北境百年安宁,坏我天都休养生息,你讲德讲情,反咬我姐姐对你不好,不是更稀奇?”

步琴漪面目又是一震,他内力在体内冲撞,几乎不受控制地变了张脸,他极力控制,才稳住狐狸眼的脸:“二姑娘当日偷家中钱财,诬陷你姐姐时,知道德字怎么写吗?”

薛冲的剑锋一歪,几乎划伤步琴漪,步琴漪和她对视一眼,便像看到什么恶心东西一样,厌恶地回避脸孔。

薛冲心中激荡,一面挑开鹤颉的剑,一面庇佑步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