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碗。麻嬢嬢坐着陪他,问他什么时候来厨房帮忙。今天被遛了半座山,路东祁吃一半开始晕碳犯困,说,明天。
麻嬢嬢盛碗鸡汤端上桌:“明天可以呢。明天他们走了,厨房没好多事做,累不到你。”
一碗鸡汤半碗肉,路东祁美滋滋嘬口汤:“嬢嬢,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我长得帅?”
麻嬢嬢哈哈大笑:“帅,肯定是帅呢嘛。”她眼里充满慈爱,端详起路东祁,“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也是瘦津津呢,吃下克呢东西不晓得长到哪点克啰。”
路东祁这些天没少和庄园的叔叔嬢嬢闲聊,他们的子女大多出门在外,要么求学,要么打工。保山和缅甸接壤,很多年轻人嫌当农民太辛苦,社会地位低,宁愿去滇缅公路跑运输。
既然年纪相仿,于是路东祁很自然地问:“你儿子也出去打工了?”
麻嬢嬢:“死了。”
汤勺急刹车停在半空,路东祁不敢再动,连呼吸也不自觉闭住了。
麻嬢嬢是笑着说的,或者说她一直在笑,笑是麻嬢嬢最日常的表情。开心要笑,不开心也要笑,思念儿子要笑,谈起儿子也要笑。
“我儿子名字里有个‘磊’,三石磊,我们喊他小石头。大名小名都是我取呢,希望他能长得像石头一样结实,可怜”
路东祁勺里的汤洒了,麻嬢嬢抻起袖套擦干净,笑着唏嘘:“还好,走得快,没受好大苦。”
自我安慰完,她回忆着又道:“克掉两年多快三年啰。骑摩托下夜班嘛,天还没好亮,下起雨又某得路灯,摔到路边沟沟头,刚好撞到脑壳。警察说当场就死了。”
赶紧把汤喝完,汤勺放回碗里,路东祁觉得该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麻嬢嬢催他快吃,他就使劲吃,吃到一粒米不剩,碗底干净到不用洗,麻嬢嬢又笑了。路东祁抢着洗碗,她不准。不是偏爱路东祁,因为她厨房的碗谁都不准洗,只有她自己洗的她才放心。
厨房归麻嬢嬢管,吃她做的饭就要遵守她定的规矩。
路东祁跟旁边站着,小心翼翼问:“他结婚了吗?”
“某呢,有个女朋友,他们多好呢。”水龙头习惯只开一半,水流细细的,麻嬢嬢洗碗不急不慢,说话也不急不慢,“我儿子走得太突然,多对不起人家呢。儿子厂头发呢抚恤金,我说给她一半她不要,这些年还经常倒给我钱。我能来庄园做饭,也是她介绍呢,她和小周蒾是高中同学。”
路东祁顺着又问:“那她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嘛。”聊伤心事都不难过的麻嬢嬢这才叹口气,忧心忡忡道,“我好怕她是心头放不下我儿子。多乖呢姑娘,把她耽误啰,我过意不去呢嘛。做梦梦到我儿子,我跟他说,让他去劝劝小慧。劝她不要再惦记个死啰呢人,她还年轻,有……”
说着麻嬢嬢像想起什么,啊了一声,扭头问:“你有没有耍朋友?”
路东祁一愣,而后忙不迭摆手:“我不行,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