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父亲!”

没了沈崇这个顶梁柱,全家还要被流放,沈青安心中悲怆至极,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滋生出浓烈的彷徨和惶恐。

他抱着沈崇的腿,放声痛哭。

沈崇摸了摸他的头,眼中光芒幽微,叹气道:“世事难料,一切都是命,但永远不要认命,青安,你要记住了。”

沈家终究是在他手上覆灭的,可世家起起伏伏,本就是常态,就如潮汐涨落,有盛就会有衰,却也如明月,有缺就会有圆满,沈家终究还是会再崛起的。

沈青安哭得涕泪横流。

想到这一别,便是永诀,忍不住悲从心来。

“父亲......”

沈崇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狱卒将沈青安押回了他自己的牢房。

沈崇仰头,贪婪地望着天窗漏下来的那一缕暗淡的天光。

黄昏暮色,落在大牢之中,萧索又死寂。

却是他看过的最后一个日暮。

直到脖子都酸了,外面只剩一片漆黑,他才收回目光。

长夜漫漫,目之所及,唯有一片黑暗,而他也即将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殆尽。

在如死地般的静夜中,沈崇枯坐了一夜。

冬日的天色亮得晚,但终究会破晓。

一缕曦光从天窗洒落,泛着薄薄的冷光,有些阴暗。

半个时辰后,沈崇戴上枷锁,被押上囚车,去往刑场。

初冬的风寒冷凛冽,天边乌云压城,天地间阴沉沉一片。

沈崇仰着头,笑着说了句:“天公不作美。”

街上肃杀,人潮如涌,有围观的百姓听到了,啐了一口:“老天不长眼,让你这种奸佞活于世!”

“世道不公,这样的畜生,竟然也配为官,朝廷瞎了眼!”

“畜生该死!”

“狗官作恶,戕害数万万人,该杀!”

百姓愤慨,心中的愤怒和杀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沈崇对这些骂声充耳不闻,对百姓扔来的臭鸡蛋和烂菜叶也无动于衷。

不过一群愚蠢的贱民罢了。

囚车缓缓往前,终于到了刑场。

高台之上,裴琰身为监斩官,已经就座。

沈青黎也来观刑,不过是站在人群里。

沈崇被架在刑架上。

围观的百姓无不是愤恨地辱骂着。

他们之中,有形容枯槁的老人,有两鬓斑白的妇人,也有本该风华正茂却面容沧桑的青年。

这些人看向沈崇的目光,充满了仇恨的怒火。

他们都是那些战死的玄甲军的亲眷。

“儿啊,你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狗官的报应来了!”有妇人揪着胸前的衣襟,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狗官做了那么多祸国殃民的事情,就该下地狱,凌迟都便宜他了!”

“千刀万剐!”

“挫骨扬灰!”

“五马分尸!”

“全都来一遍!”

群情顿时激愤起来,声浪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冲破云霄。t

沈崇出身士族,家世显赫,大权在握,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沦落至此,所有的权势与荣华,如黄粱美梦,终究是一场虚妄。

他看见高台下的沈青黎,对裴琰说道:“时辰还没到,我想和宴王妃说两句。”

裴琰点头。

沈青黎上了高台,走到沈崇面前:“父亲还有何吩咐?”

“还记得为父跟你说的话吗?”沈崇问道。

沈青黎点头:“女儿既答应了父亲,便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