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律师,卢卡见过太多黑暗和苦难。所以他知道即使是高贵的“法律”本身也无法拉他们出苦海。
可是,他拒绝不了那五双眼睛。
他恍然意识到,他做律师不只是混口饭吃而已。
这份全新的感受,在他身边的所有人中,只有纪忍冬会懂。他甚至能想象到纪忍冬为他骄傲的样子,她会勾起漂亮的嘴唇说,卢卡,你其实很善良。
他终于有了一点什么东西可以同纪忍冬相提并论。
“我不能去澳洲。”卢卡终于说出两个月前就该说的话,其勇气来自于和阿诗玛及她的朋友们共度的那个傍晚。
那两个小时给予他一种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从那个东西里,他长出了留在纪忍冬身边的底气,“我留在美国。”
“为什么?”安娅预想过一百种他们结束的原因:安家父母反对、卢卡做了赘婿后自卑心作祟出轨找平衡、或者他俩干脆各玩各的感情不再。她从没想过会这么离谱:卢卡觉醒搞事业了?
这不是她认识的卢卡。一定有别的原因,比如,与她棋逢对手的那个女人。
“是因为纪忍冬吧?”
“不全是。”卢卡很平静,平静得叫人毛骨悚然,就像家里的宠物狗突然站起来说人话,还把主人开除了,“如果这样你更好理解一点,也可以算是。”
安娅一下子就懂了,“你是不是从没认真想过和我结婚?”
“是。”决心离开的男人比冰还冷。
“你以为你是谁?”安娅颤抖的话里是破碎的骄傲,还有蛰伏的愤怒。
“什么意思?”卢卡心里什么都明白,他惯会装傻,惯会用冷漠激怒对方。他是恋爱大师,当然也是分手大师。
“我真是对你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他妈好了!”安娅苦笑,随后转变为歇斯底里的愤怒,“我给你钱、给你资源、让你土鸡变凤凰!还律师呢?草!真是哪来的地痞都装上流人。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你家什么德行?我爸驰骋商场的时候,你家不知道在哪摆摊呢!你真是他妈的有脸!”
安娅其实并不计较花在卢卡身上的钱和资源。
她给很多男人花钱,除了买来当下快乐,她从不小气地要求回报。
可现在,她似乎只能谈钱。因为她知道如何击碎一个向往上流社会的捞男的自尊心。
也因为,另一些话,她说不出口:我在乎过你,我将你那些哄人的谎话当真过。我以为我们作为移民二代受过同样的歧视、长出了同样强悍的躯壳,我以为你懂我。我以为我们这段镀了金的关系除了物质外还能有一点点真心。所以我才使手段逼你来澳洲,我才暗暗跟纪忍冬较劲,我才浪费口舌骂你这些难听的话。
在一句比一句扎心的谩骂里,卢卡艰难挣扎,最终只说出一句轻飘飘的,“如果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们结束吧。”
“你知道吗?”安娅恶狠狠对着镜头说,“你这一辈子,永远,永远,永远永远不可能体面和富有,因为你生来就是个下贱穷鬼。我从来,从来从来没有看得起你过。”
说完,安娅就挂断了视频。
漆黑的手机屏幕映出卢卡欲哭无泪的难看脸色。
他曾真心地欣赏过安娅,欣赏她强悍、泼辣、傲慢而不骄矜。
认识安娅时,他刚在纪忍冬那里受挫,许久不拿出来的真心一下子现了形,竟不知如何收起来。与美好得让人无从接近的纪忍冬相比,安娅刚好坏得叫卢卡安心。
他俩一度是声色场上的雌雄双煞,睡遍所有人,最后还是回到彼此枕边。
安娅来自另一个阶级,他垂涎她带来的物质和名誉,却在她的阴影下丢失了自己的价值。作为一名捞男,他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