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来说,这是拖死人的死局。

可卢卡才不是什么“正经”律师。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千万嘱咐许洋只许单独来见他。如果让他看见老两口的身影,他就从三十八层的律所跳下去,“我搬砖人烂命一条,顺便送你个人命官司好不好?”

这天下午,接待室里终于只有卢卡和许洋两人。

卢卡懒散地躺在电脑椅上,“你现在面前有两条路,或者说,没有路。”

“第一条路是回国。但司法程序一经启动,州警就禁止你离开伊利诺伊州了,限令你应该已经收到。”卢卡手指规律地敲着桌面,凝造出紧张氛围。

许洋缩成一团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丝希望,“那你说的第二条路呢?”

“还有一条路,留下来,回去读博。可是你们学校国际部已经根据校警记录撤销了你的 I-20 留学居留文件。也就是说,”卢卡身体往前一倾,连同接下来的这句话一起将压力劈头盖在许洋身上,“你现在一边非法居留美国境内,一边被禁止离开伊利诺伊州。”

礼堂的门口人满为患,慕名而来的学生和青年老师一步三挪往外走。除了谈论刚刚结束的历史系荣誉教授精彩的讲座外,也有人八卦起上个月实验室打人的许洋。

“也不知道开庭了没有,判没判刑?据说他家里条件不好,请不起好律师。”

“不管判成什么样,这个博肯定是读不成了。啧啧,挺好的苗子。”

“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C 大师生都忙碌,两百人的讲座几分钟就散净了。

人流散去后,方才台上的嘉宾,白发苍苍的慈祥老太太在助手护送下走出礼堂大门。

在门口恭候多时的纪忍冬三步并作两步出现在老太太面前,三言两语介绍自己,恭敬递上论文大纲,“请您指教。”

年轻助手想拦住她,老教授却伸手接过。年过七旬的老者就这样站在礼堂门口,就着走廊灯光,读完了陌生晚辈唐突递来的论文大纲。

老教授的目光从手中 A4 纸上移到纪忍冬脸上,“你这里写道,你的毕业论文题目是全球华人流散史,这大纲中的澳洲华人移民史仅为其中一章,是这样吗?”

“是的。”纪忍冬点头。

“我通常不建议年轻学者挑战如此野心勃勃的主题。”老教授慢悠悠地说。

老教授的助手表情极为不屑。纪忍冬自不量力地找上门来,耽误了老教授时间不说,实在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野心勃勃”在学术圈并不是个好词。它意味着,你甚至没有能力选择一个自己可以驾驭的选题。

历史上从不缺悬而未决的疑案,也不缺有意义的主题,更不缺靠写论文评职称吃饭的学者。你以为就你一个想到了这么有价值的问题?其他人都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