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总是过得飞快,纪忍冬若不找机会溜走,明天早晨的写作工坊怕是又起不来了。

说不清是天赐良机,还是人心善变。纪忍冬从洗手间出来时,正看见卢卡向酒吧里侧打台球的金发美女吹口哨。

卢卡从撩妹中回过神来,正撞上纪忍冬审视的目光。他一只眼睛躲在刘海后面飞速地 wink 一下,似乎在说,“还是你最好了”。

纪忍冬才不吃这一套。

她抬起食指和中指在另一只手掌心比划一个“走”的手势,便向酒吧门口踱去,空留卢卡在她身后用夸张的唇语隔空挽留。

这是一家开了半个世纪的地下酒吧,胡桃木雕花桌椅在昏黄水晶吊灯下呈现抛光质感。衣着酷似六十年代摇滚乐手的酒吧老板坐在吧台最里,一脸慈祥地跟孙子通视频电话。吧台外侧,寸头戴唇钉的女酒保一脸冷漠擦拭玻璃酒杯。

纪忍冬正偷瞄酷姐酒保的肱二头肌,迎面撞上一个人,“哎呀!”

“卧槽!”对面人也被走路不看路的纪忍冬吓了一跳。

两人原地愣了半秒。

“Sorry……”

“Sorry……”

留学生的条件反射让两人有些尴尬,一时不知张嘴说哪个语言。

对方先开口了。

“他乡遇同胞,加个微信吧?”

男人神色温和,一头披肩发用发卡拢向脑后,瘦削身板挂几片分不清是袍子还是衣裤的宽大黑布。

握着空酒杯那只手骨节分明,戴满克罗心戒指。另一只手从裤兜掏出手机,伸向花容失色的美女。

纪忍冬听见身后传来台球撞击球洞的声音。卢卡兴奋喊叫和几个尖声鼻气的西海岸口音女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