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杀人,并不像电影里那样容易,对于杀人者内心深处的折磨,远不止是紧张和悔恨那样简单。
等了一会,那尸体再没有漂上来的迹象,谢宇决定离开这里。他将自己外套脱掉,然后卷上石块,拖在身后走,这样,军大衣会擦去他雪地里的鞋印,电视剧那些所谓的根据鞋印厚度推测凶手怎么杀人或抛尸的桥段,将不会上演。
天气预报,几个小时后会有大雪。那时,自己在这里的一切痕迹都会被覆盖,他会如同湖面上的雪花消失得无影无踪。
民福路的垃圾站浸在夜色里,铁皮箱散发出发酵的酸腐味。谢宇回到自己的“住处”时,觉得已经非常累了,这时他才发现贴身的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黏在后背上,被风一吹,刺骨的凉。
他踉跄两步,重重跌坐垃圾箱旁,整个身子蜷缩进满是油渍的军大衣里。将领子立起,裹住半张脸。可即便如此,冷风还是从缝隙里钻进去,刀割一般。谢宇躺在面馆石阶上,长长呼出一口气,白雾在眼前散开,很快被黑暗吞没。他的手插进兜里,指尖碰到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是这几天收废品攒的,块把毛而已,加起来还不够买碗热汤面。
可是,谢宇捏着那几张票子,突然很想笑。
因为现在的他,觉得很踏实。
在犹豫了几分钟后,他还是起身走进即将关门的莲花泉超市,买了一个桃李面包,和一瓶最廉价的二锅头。莲花泉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待人热情,最开始谢宇来这里买东西,都是隔着门,把钱塞进去,生怕自己身上味道引来老板不悦。但后来,女老板告诉他,可以大大方方进来买东西。有时关了门,老板还把一些即将过期的袋装食物送到垃圾站那里,一来二去,还和谢宇成了所谓的朋友。
谢宇拿着面包和二锅头回到牛肉面馆的屋檐下,一口面包一口酒,很快就上了头,身上微微发汗,也暖和了许多。
忽然,天空下起了雪,谢宇极力睁开微醺的双眼,抬头望向星空,露出狡黠而兴奋的笑。整个世界银装素裹,一片茫然。自己留在小草山的脚印,也应该消失不见了吧。
白色的梦境再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冰冷的一张床上。
“这个没用,扔了吧”
“这个没用,扔了吧”
……
第二天一早。
谢宇醒来时已经是七点多。白原三中的学生们踩着积雪陆续而至,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在清晨的校园门口此起彼伏。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像是给这座常年笼罩在高压下的校园施了快乐的魔法。可八点一过,民福路又恢复了平静,取而代之的是几家商铺门口的拉喇叭里的叫卖声和过往出租车低速行驶的轰鸣。
谢宇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蹲在垃圾山的背风面,像条刨食的野狗。手上套着早就磨出洞了的劳保手套,那污黑的棉线头向外支棱着。垃圾堆里腐烂的菜叶、发馊的塑料、还有某种动物尸体被晒透后的腥膻,混在一起,那气味直冲冲往他天灵盖上撞。
谢宇掀开一个破纸箱,蛆虫立刻从烂水果里涌出来,白花花地扭成一片。谢宇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伸手拨开,从底下抠出半瓶矿泉水。瓶口沾着可疑的黄渍,他拧开盖子闻了闻,然后倒掉,扔到脚下踩瘪,再扔进编织袋里。不大一会,他的编织袋已经半满,几个压扁的易拉罐、半片用过的卫生巾、一捆电线,还有件印着卡通图案的儿童卫衣。
大约到了上午十点,一辆警车的到来引起了谢宇的注意,他有意识地将自己藏在垃圾站后,然后从行囊里掏出一顶破棉帽,戴在头上。
这时,他看见从车上下来四个警察,三个年长些,一个年轻的,寸头,很瘦,负责拎包开门。几个人对守卫室说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