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邻居家搓麻将去了。”

阿花没有再问,像往常一样打好地铺,坐在上边,然后将身子靠在船舱上,拿起一本六年级的语文书看,她没有别的课外书,此时的心境又看不进去密密麻麻的数字,只能望着杜牧的《江南春》发呆。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按照课本上的翻译,阿花并没有看见“江南大地鸟啼声声绿草红花相映”的景象,反而是小渔村独有的空旷、寂寥、破败、朦胧。

吴宿江不知道从船舱板上哪个犄角里拎出一瓶喝了一半的劣质烧酒,然后坐到马扎上,自斟自饮起来,桌上是他刚刚从外面拎回来的一塑料袋油炸花生米。不大一会,海上的凉风灌入,吴宿江不得不起身去把舱门关上,又重新坐回马扎上,满满地喝了一杯。

两杯下肚,他问:“你看啥子呢?”

阿花冷冷地说:“语文。”

“语文……”吴宿江轻叹一声,“阿花,侬没摊上一个好人家啊,下辈子重新投个胎吧。”

阿花心里一笑,这种看似浪子回头的言论,没有同情的必要。好人犯错一次叫原形毕露,坏人行一次善叫浪子回头,在十二岁的阿花心里,就是狗屁逻辑。

“嗯。”阿花故意冷了一句。

“晌午回来,你瑛姨的话,你听了没有。”

“嗯。”

“侬咋想?”

“你和阿妈咋想?”

吴宿江一愣。

“我和你阿妈……”吴宿江又满满饮了一杯,脸上挂了红,“我俩没啥子意见,也没个主意,主要是心疼你。”

吴宿江的回答完全符合阿花的心里期待。“心疼你”三个字,已经是答案,只是心疼,但还是想让你这么做。

心疼,这个世界会有真正心疼自己的人吗?

想到这,阿花不由得哼笑了一声。

吴宿江不乐意了,身子从马扎上转过来,醉醺醺地说:“你笑啥咯?!”

“笑我自己厉害。”

“你厉害啥子?”

“我厉害可以养家糊口,我厉害可以自己赚学杂费。”阿花头靠在船舱上,转过头去看着吴宿江。

轻蔑,冷漠。

吴宿江神色微动,似乎有些欣喜,问到:“照这么说,你同意了哈?”

阿花盯着父亲,很久,眼神从轻蔑和冷漠,变成了绝望。她慢慢地点了三下头,在她的心里,这个动作除了回应吴宿江的问题,也算是今生提前给吴宿江的坟磕三个响头。

吴宿江乐悠悠地站起身来,横晃着向阿花走来。

阿花轻挑目光,仰视着他。

吴宿江竟然露出了凶恶的神情,说道:“娃,既然你都同意和那些叔叔们那个了,不如先便宜了你阿爸,今晚过后,我就把你送你瑛姨手里去,我养你十二年,也不容易,你阿妈那人,疯里疯气的,臭婆娘一个……”

此时,船外夜色沉沉,江面泛着冷光。小木船在风中微微摇晃,吱呀作响。

阿花万没想到吴宿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她赶紧缩进船舱的角落,用娇小的脊背抵住潮湿的木板。吴宿江的影子摇摇晃晃地压过来,酒气混着鱼腥味喷在她脸上。

“阿爸!你别过来……”阿花的声音发抖,身下的指甲几乎抠进了船板的木缝里。吴宿江笑着,没说话,忽然冲过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死死地把阿花按在舱板上。

阿花痛叫一声,猛地抬膝顶向吴宿江的胯下。吴宿江捂着裤裆闷哼一声,松了手。阿花见状,站起来拔腿要跑,但吴宿江又一巴掌扇过来,打得阿花耳中嗡鸣,嘴里漫开一股血腥味。

吴宿江并不罢休,抬起一脚踹在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