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3)

谢谢提醒。我尽量做自己。”说罢他把水杯的盖子盖上,站起身:“我去看看那个病人。”想到那个病人,他就不由皱起眉头,到现在都没有联系家属。但他的情况刚才自己就去看过了还算平稳,他只是用来当借口离开办公室。

顾晓帆走在住院部的楼道里。脑海里是他刚才在周可面前说得那句:我尽量做自己。

做自己。“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要怎么做“自己”呢?

这些年,顾晓帆觉得“自己”已几经变化,模糊了形态。

在小县城里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成绩一骑绝尘,老师同学都围着他转,他对自己有了“优秀”的认知。

然而到了大学,他才知道山外有山的“山”遮挡住了他几乎全部的视线,优秀的人实在太多了,他自己根本排不上号。可他不服输,那可怜的顽固的,但其实非常脆弱的自尊,强撑着他度过了八年大学时光。

大学里他其实要比在高中时更加努力,才能维持住他所谓才子、好学生的名号。于是,大学里他又可以享受着那样来自他人歆羡的目光,也深深被那些无论他多努力,都看不上他的人所刺痛。拥趸越多,比较越多。压力越大,快乐越少。

八年里他心中唯一的光亮是高他一届的学长廉松节。廉松节无条件地关心和支持,让顾晓帆一日比一日沉沦,直至无法自拔。痴痴追求,终于赢得短暂拥有,然而直到分手他才明白,他和廉松节终究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

直到他见到了廉松节的“白月光”边重楼,他才知道廉松节其实喜欢的人那么明朗,连他自己也觉得,比起无趣的自己,如果和边重楼那样的人做朋友会有趣得多。

大学时曾有人嘲笑过他,如今他早已忘记嘲笑他的人是谁,但那句话他大概一辈子忘不掉:小地方来的,还奢望那么多,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与廉松节分手,一年的非洲生活,回杉南已经又是一年。顾晓帆的性格又阴沉了不少,他邯郸学步一般,已经忘记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

是当初一门心思来到大城市,想要靠自己的成绩和努力挤进第一梯队医院的满腔热血?还是褪去了先前一往无前的劲头,暴露出压抑的内核,他天生如现在一般阴沉?

顾晓帆此刻只是想离开办公室,他在楼道的角落站定。回想刚才已经把那个叫程瀚奇的病人和ICU的医生做了交接。

夜晚的ICU,只有医护在安静走动,各种监护设备发出的滴答声此起彼伏。程瀚奇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睡着。

急诊时他一直紧皱的眉头,此刻已经舒展开来。

他的眉骨很高,眉毛也很浓,因为十分瘦削,脸庞轮廓看上去十分锋利,尤其是鼻子,挺得像刚刚被刀削出来一样有着锐利的棱角,鼻峰尖锐得像是要把表面的皮肤撑破。

顾晓帆看着心电监护的数字,又看看液体上药物信息,转回脸去看病床上的人,不由轻轻叹气。

年纪轻轻,又如此潦倒,这病人不知道都经历了些什么。

顾晓帆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再惧怕一无所有了,也困窘至此,是不是身上的那些看不见的压力就没有了?

这个夜班不平静,顾晓帆在走廊站了会,在后半夜来了个急性胰腺炎的患者,他和周可快天明才在休息室合了一会眼。

以至于早晨周可满眼怨念,背着那个昨晚买水果茶的实习生,一直叹气。

女生也跟着忙了一晚上,眼睛满是红血丝。

“老、老师,真抱歉。”

周可摆摆手:“孩子不用道歉,我们不是封建迷信,但是吧,有的时候前辈们总结的经验,还是要服气。你看这个事儿啊,它教育我们:人呢,办事、说话都得注意。好啦!一会交了班回家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