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帆想起来，男青年是那晚见过的程瀚奇的表弟苗均欢。

“何以见得？高家的大儿子都把他俩在大白天当街龌龊的照片拍给我了，你既然知道你哥在外面乱来，怎么不早点阻止他。”

程父拍了桌子，剧烈的响动从听筒里传来，刺得顾晓帆鼓膜生疼，但他舍不得挂断电话，咬着手指默默听着。

“我哥真就是把他当成个玩物，我哥一直觉得他道貌岸然的，一副假清高的样子。我见过他，确实是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有股子书卷气。我哥呢就想试试他知道咱们家境之后，会不会上钩主动贴上来。”

程父怒道：“他吃饱了撑的！”

“我也劝过我哥，可他就非得试试，不过姑父，您也理解吧，顾晓帆那种小地方出来的凤凰男，我哥也没怎么接触过，无非生了副好皮囊，我哥好奇了，玩玩也正常。现在的公子哥儿们，您是不知道，玩得那叫一个花，男女通吃的多得是。您别生气，我哥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相亲他不也去了么，和高佳威解释清楚就行了，大不了、大不了再找别家的姑娘结婚呗。”

“你放屁，那婚是说不结就不结的(N)(F)吗？你也男女通吃吗？”

“哎呀，我可不是！呃……总之你不用担心，我哥就是图个新鲜，玩腻了就会收心的……”

顾晓帆牙齿紧咬的手指已经没了知觉。

玩玩、凤凰男、道貌岸然、假清高……

原来，程瀚奇说的不在意是真的。他得把自己看得多轻、多贱，才能看着自己一步步主动提出做坏人、做床伴。自己所有的行为在他眼里该有多滑稽啊。

手机听筒里窸窸窣窣，紧接着出现了程父的声音：“顾晓帆，你刚才也听到了。”

“姑、姑父，不是……你这怎么还通着话呢？”苗均欢慌乱地对着听筒说。

“均欢啊你回吧，我和顾医生聊两句。”

“姑父，不是……我……顾医生！顾医生！你别误会，我……”

又一阵杂乱的声音，程父的声音传来：“顾晓帆，你也听到了，该怎么做你很清楚吧。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作为交换，你要闭紧你的嘴，不准再缠着我儿子……”

顾晓帆不知不觉已满脸泪水，他一只手已经不够擦干眼泪，就用袖子去擦，极度的悲伤让他反而能保持平稳的语调：“程先生，我和程瀚奇就是你所了解到的那种关系，各取所需罢了，您不必为难我，更……更不必为难他。既是各取所需，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不需要你的钱。我从来都清楚自己的位置。”

顾晓帆的眼泪不断流出来，他一次次用衣袖擦掉，只有淡淡的鼻音，但谁能在第一次听他讲话时把鼻音和悲伤联系在一起呢，所以他不会让对面察觉出自己的情绪。

“我很快会出国工作。程瀚奇的任何事情，请不要再找我。我也不希望，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程江压根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心里越发觉得这个顾晓帆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下作货色，鄙夷道：“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可以把你们苟且的照片发给你们院领导欣赏欣赏，看看还有没有医院敢要你这种人做医生。”

顾晓帆咬紧嘴唇挂断了电话，他终于哭出声来，气得浑身发抖。甚至有些喘不上气，他都没力气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想过很多种和程瀚奇分开的可能，但为什么偏偏结束得如此狼狈，一点体面也不留给他。纵使他是个坏人，也承受不住如此的真相。

此刻他倒宁愿程瀚奇是舌灿莲花、信口雌黄，能编造完美骗局的骗子，好让他主动离开。这样每当他想起程瀚奇的时候只有难过、惋惜，他会依然觉得程瀚奇是他得不到的人，是他自己的命罢了，可现在这样非要伤他的心，似是想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