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病历材料,总结道,“总体来说,病情一直在她控制范围内。”
我目瞪口呆地听完他的一席话,其中包含了好几个我从来没听过的名词。
从前我只觉得,裴以北偶尔脾气不太好,但她发脾气也很可爱,冷着一张脸,很轻易就哄好了,要是我不去哄,她还会反过来哄我。却没想过,在我不曾窥见的一隅,裴以北毫不声张地经历了那些灰暗。
除此之外,我还注意到了两个时间点:今年年初和四月份分别对应我们刚在一起和从上航村回来的时候。我有点高兴,至少这证明我对她很重要。
不过,最后我只是对何涛说,“这么看来,你认识她比我认识她还要早一点。”
“所以,人跟人之间认识的早晚,有时候也没那么重要。我比你更早认识她,但她更信任你,不是吗?”
“你怎么就知道她信任我?她都没有跟我说她生病的事。”
“因为她也足够信任自己。”
“好吧,我不该跟心理医生比口才的。”我摇摇头,调侃道,“你要是说,你认识她的时间更长,但她喜欢的却是我,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因为性别不符吗?”他笑着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我扬了扬眉毛,觉得心理医生会开这样的玩笑,是件很新奇的事。
他放下水杯,温和地说,“那你现在能跟我讲讲你梦里的树叶了吗?”
这算是什么霸王条款?又不是我强迫他说出裴以北的病情的,明明就是他自己不守医德。
不过,人总是因为对外暴露的缺点而显得容易接近。他用这种方式跟我拉近距离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跟他随便聊几句。
我开始讲述我的梦境,尤其是吴拥掐我脖子那次。我告诉他,吴拥掐我的那个房间也有窗户,窗外也有树叶,但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片。那天没有月亮,树叶只是一团黑影。
他并没有如我预料那般,不遗余力地解读我的梦境。他偶尔附和我几句,鼓励我继续说下去。末了,他也只是跟我一起感叹,的确是个很吓人的梦。
“我以为你会安慰我几句的,让我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不要想太多、多运动之类的。”临走前,我这么跟他说。
“我说了你就能做到吗?”他笑了笑,正色道,“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门诊做个检查,建立完整的病历之后,心理咨询才能更好地起作用。”
“门诊就没必要了……其实要不是临时取消预约不退咨询费,我今天都不打算过来了。不过跟你聊天,还算愉快。”
“你等我一下,”何涛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走到了窗边,回头问,“你知道怎么样欣赏树叶最好看吗?”
“怎么样?”我配合地问。
他一把拉开窗户,几片油画般的树叶被风吹着探进了房间里,他指了指树叶,简洁明了地说,“打开窗户,用眼睛看。”
我笑了笑,在逐渐弥漫开的燥热空气中,跟他挥手再见。
离开心理咨询室后,时间还早,我瞎逛到了裴以北律所楼下,在一家甜品店里点了一小碗冰激凌。她的新东家比以前那家有良心,绝大多数时候都能准时下班。不过她作为劳动楷模,常常把工作带回家做。
傍晚六点,我在楼下准时接到了她。
“今天怎么这么好心,还来接我下班?”裴以北牵起我的手,一边走,一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着我,说,“老实说,你是不是干什么亏心事啦?”
“哪有?天地良心!你家的四盆多肉、两盆香菜、两只乌龟,还有一个我,全都健健康康!”
“还想骗我?下午你德语老师都给我打电话了。”
“她给你打电话干嘛?”
“说你今天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