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鼾声太大,梁润睡不着,坐起身,小手攥着他的手指,跟他聊着学校,楼里的同学,隔壁的姐姐。
她说,今天晚上,隔壁的姐姐又哭了,姐姐不仅哭,还大叫,好像有人打她了一样,听的让人害怕。
他问她,你敲门了吗?
她摇头,刚打算敲门,你就回来了。
梁温也坐起来,两手整理她的小裙子,“以后不要去隔壁姐姐那里,不管她是否哭闹喊叫。”
梁润想问他为什么,张开嘴,梁温手指就摁上她嘴唇,这是二人约定好的动作,意味着不能问的,不能知道的事。
她觉得,这代表着秘密。
小时候她问梁温,什么是秘密?梁温把手指摁在她唇上,这就是秘密,不能说的,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叫做秘密。
梁温声音不大,伏在她耳边,父亲的鼾声突然停止,在隔壁大声喊着。
“爸爸醒了,”梁润被他抵在床边,“我过去,你赶紧睡觉。”
他走出去,梁润趴在床上等着他,眼皮打架他也没回来,隔壁房间也没声音,偶尔楼上会有脚步声,白噪音似的催生她的睡意。
有东西硌她肩膀,梁润翻了个身,那东西不再硌着她,眼前恍惚着人影,她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梦,昏沉着堕入混沌。
迷蒙着,家里好像有说话的声音,她只当是哥哥与父亲的对话。
梁温站在父亲对面,接过碗,父亲身上的酒精味很浓,他关紧房门。
“你又去那了?”
父亲抬眼,父子对视,梁温长得高,眼神也高,隐隐的仿佛居高临下,父亲很难描述这种感觉,儿子的视线让他不舒服。
他承认了,自己又去了,毕竟是男人,有欲望总是要发泄出去的,他笑着调侃起来,你以后也会去那里的。
梁温从床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爸,你要是得病了怎么办?”
父亲愣了一会,二人沉默,黑暗的房间里,最清楚的是呼吸声,父亲与儿子的呼吸将空气劈成两半,其中一半被酒精侵入。
梁温不确定自己身上有没有酗酒的基因,梁润是女孩,这种基因应该不会很明显。
他看着父亲,好在二人的脸并不是重合一般的相像,梁温叫他爸,也是出于血缘与道德。
酒精腐蚀着父亲的脸,一时狰狞,一时扭曲,他发疯似的从床上弹起,两手抓着梁温的肩膀,正欲大喊,却亲眼见着儿子平静的告诉自己,妹妹还在睡觉,别吵醒她。
一个丫头片子而已……父亲的手劲更大了,梁温两手握住父亲的胳膊,用力一扯,二人距离拉开。
实际上力气并不大,不过在父亲眼里,这是儿子反抗自己的表现。
长大了,真是长大了,现在他看着面前的儿子,已经是一个成年男性,身体健壮结实的男人。
他笑起来,说,你以后也会去那里的,那里很好,有很多女人,很多酒,每一个男人都喜欢那里。
父亲有些语无伦次,重复着“你也会去”。
梁温把被子扔在父亲身上,转头回了梁润房间,在床边抱着她闭上眼。
0002 纱布
梁润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老师叫过家长,梁温去了。
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男生,老师还以为是她在街上雇来应付老师的,谁知还真是亲哥。
老师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告诉他,你们带着梁润去查查脑子吧,这姑娘智力可能有一点问题,会读书写字,但是很多事根本不懂。
梁温应下了,这件事谁也没说,就连父亲都不知道。
烂在肚子里的事基本上都是丑的,梁温坐在饭桌前,屏息凝神,打量妹妹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