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目光真挚的沈霜见,却只浓厚的感受到了一股无力。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沈霜见现在就很难受,很害怕,很不安,很委屈,那又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善解人意?
他明明可以皱着眉跟自己撒娇,明明可以恐惧的寻求安慰。
可就这样想着想着,沈斯闲却又突然知道了答案。
原来沈霜见在自己面前,一直诚惶诚恐。
是他的错。
沈斯闲垂下眼眸,不发一言的将头抵在沈霜见的枕边,两人的头轻轻靠着,像两只亲昵依偎的小兽。
“霜见,是哥哥错了。”
沈斯闲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要将过去很多年缺失的爱意,借着娓娓道来的话,一次讲清。
“我们是唯一的亲人,不管有没有血缘,我都是你的哥哥,因为我从来不曾真的恨过你。”
“我也是第一次做别人的哥哥,并不熟练,尚且懵懂,可我从来没承认过,几个月前,我看见你睡在沙发上,很清瘦,很可怜,和在外面意气风发的我完全不同。”
沈斯闲的剖白,带着最柔软的直白,一点一点渗透着沈霜见的心。
“于是我终于意识到,我们两个其实才是最应该相互取暖的可怜人。”
“你很柔软,很善良,也很麻烦,我一次次的被你麻烦,从最开始的不耐和不得不,到后来的心疼和心甘情愿。”
“我总想和你保持距离,体面的维持自己的严肃,好像只要这样,自己就没有背叛母亲,也没有原谅父亲,更没有否认过去的自己。”
“可我总是想对你好一些,再好一些。”
“因为你总是在迁就那个不称职的哥哥,即便他曾有过轻蔑,冷漠,漫不经心,你也从没有怪过他。”
“你还是那么相信他,只因为一层飘忽的血缘,你总是承受着他的善变和没来由的易怒,然后蜷缩着,把自己保护起来。”
沈斯闲的头靠的很近,所以他说话的每一个气音,每一声颤抖,沈霜见都听的清清楚楚。
记忆里的一切在逐渐的瓦解,沈霜见终于意识到,他好像已经抱着自己,一意孤行的前进太久了。
久到他认定什么,就不管不顾的记着死理,甚至听不见也看不见任何人对他的关心和照顾。
“霜见,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两个以外,就再也没有更亲近的人了,不只是因为血缘,还有两个人在靠近时,全然和对方的权势,富贵,外貌都无关。”
“就好像你叫我一声哥哥,所以我生来就会爱你。”
沈斯闲从前,就只想当一个掌控一切的严厉兄长,他天然的觉得兄长就该是这样的。
可是此刻,他好像也学会了依偎在沈霜见的颈边袒露脆弱。
他不用像在外人面前那样无坚不摧,也不用担心像小时候一样被父母训斥无能。
因为他知道沈霜见不会伤害他,他永远纯情,更毫不吝啬自己的善意和柔软。
“就当做我们,是久别重逢的家人,我把你弄丢了二十二年,而现在,你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沈斯闲的语气太过脆弱,带着颤意,甚至给沈霜见一种他在落泪的错觉。
于是沈霜见轻轻垂下了眼眸,主动靠近了他的头,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也从被子里探了出来,轻轻覆在沈斯闲的后背。
沈霜见也不知道在心底萦绕的柔软究竟从何而来,但是在此刻,他能感受到沈斯闲无助的情绪。
从小强悍的掌权者,也会无助吗?
沈霜见不知道,但他摸了摸沈斯闲的后背,轻轻的嗯了一声。
两人的头紧紧的靠在一起,亲密无间,也互相传递着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