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是不情愿来看董君白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来了,大抵是想来看他死没死。

大魏的君主躺在明黄帐子里,头上缠着渗出血迹的白布,身旁放着个冰盆,宫女正在擦他脸上的汗。

董君白脸色发白,双眼闭着,嘴唇轻轻翕动:“枫儿……你别不理哥哥……”

宫女轻轻抓住他怀里抱着的绣春刀,想将刀拿走,董君白似乎感觉到了,抱得更紧,口中道:“放肆,枫儿的刀……谁人敢动!”

宫女霎时松手,退身跪在脚踏下边,旁边接连跪了一片,内侍、宫女,连御前总管和太医也跪着,惶恐地俯首在地。

我看了一眼董君白,他眼睛仍闭着,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顿觉好笑:“人没醒,说梦话呢,瞎跪什么?你们都跪下了,指望谁来干活?”

众人这才起身,继续各干各的活。

倪太医走到我身边,一张脸十分愁苦:“卢大人,圣上已经昏了一整夜了。”

我:“晚上睡觉自然是昏着的,难不成倪太医竟是醒着睡觉的?”

倪太医更愁了:“卢大人,你这……”

“是不是枫儿来了……”帐里突然传来董君白的声音,像是醒了。

众人退出殿外,我和董君白互相看着,董君白虚弱道:“枫儿,你过来。”

“我不过去,我现在是瀚王的妾,我得守规矩,不能和其他的男人靠得太近。”我玩着手里喝空的茶杯,“从此往后,我便是漠国人了,请大魏皇帝自重。”

董君白胸口起起伏伏,忽然掀被下床:“来人!来人!”

御前总管急忙进来:“万岁爷什么事吩咐?”

董君白:“宣锦衣卫指挥使进宫来!”

御前总管脸色一变,应声往外走。

我有不妙的预感:“宣指挥使干什么?”

董君白:“让他带人围了瀚王府,把瀚王的人头给朕提回来。”

瀚王来京,只带了两百人,锦衣卫在京者足有两万,让锦衣卫指挥使去取瀚王的人头,犹如囊中取物。

“你在发疯,”我难以置信,“你杀了他,边境立马就要打仗!”

“朕不要你嫁给他了,朕要他的命!”董君白毫无平日的儒雅样子,病容狼狈地发着怒,“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让你去宣人!”

董君白抓了冰盆里一块冰就朝御前总管扔了过去,御前总管没敢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立马出了门去,朝门口的传话太监道:“去宣锦衣卫指挥使!”

那传话小太监是个利索的,拔腿便跑了。

我惊道:“我嫁给他不就行了,我又没说不嫁!”

“可我不想让你嫁了。”董君白手肘支在腿上,将脸埋在手心里,“你是我的人……那瀚王算个什么东西,来抢我的人……”

“就不该当这劳什子皇帝!”他再发怒,踹倒了床边香几和烛架,“当年就该任凭父皇……”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捂住了他的嘴。

“杀了我”三个字被我捂在手心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见。

“没有,先皇没有那么想过……”我吓出一身冷汗,注意门边,生怕有人进来。

“他有……”董君白两臂紧紧环住我的腰,脸埋在上面,竟哭了起来,“他有,枫儿……父皇瞧不上我,婵儿也不喜欢我这个哥哥……我才是该死的那个……”

我心该是硬的,却被他哭得一阵难受。他一向体面,再多委屈,也不在人前流泪。

这本不是他能决定的事,一国之君没那么好当,我何必来闹一出,给他找难受,把他逼成这样。

董君白昏了过去。

在他昏迷时,指挥使弓常胜来了,却领不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