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君白低头望我:“漠国陈兵边境,派骑兵劫掠村庄,烧杀抢夺,长河北边的沽州、宇州虽仍在我大魏版图之内,可实际上已经在漠国的掌控之中,不和亲,他们可能会越过狼奔河,到时候大魏境内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你希望看到这样吗?”
“我虽是皇帝,却也身不由已,没有办法留住她们。”他抚着我的头,“封青霭为郡主的诏书已经下了,如此身份,是为贵妾,瀚王不会怠慢她。”
董君白神情哀伤无助,我心里一阵发苦,再说不出话来。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一进门,发现院里堆着十几口系着红绸的大木箱子,挑了一口打开,里面是一箱子的金银玉器。
完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怕是瀚王的聘礼下到家里来了,青霭一定已经知道了。
果然,找到后院的时候,见青霭正坐在凉亭里哭,一见到我更是泣不成声:“哥……我今天看到……你说的那个……大胡子了……嗝……他那么老……嗝……那么丑……嗝……胡子那么多呜啊啊……”
一时不知从何安慰,我在凉亭里坐下,沉默不语。
青霭渐渐自己止住了哭声,最后冷静道:“算了,嫁便嫁吧,就当去和公主做个伴,当初是皇上收留我们给了口饭吃……我只当是报恩了。”
“哥……我一个人报恩是不是就够了?”青霭忽然按住我的手,“我嫁去漠国,皇上会让你自由吗?”
“皇上从来没有禁锢我,何来让我自由一说?”青霭的后半截话问的实在古怪,我道,“我会尽力拦着这门亲事,若拦不住,哥混在和亲队伍里,和你一起去漠国,或者半道上装成山匪把你俩劫走。”
青霭声音轻而又轻:“哥,你比我还傻,你是带兵的千户,这是叛国。”
若别无他法,这国也只能叛。
然我打从心底里害怕看到董君白失望的眼神,叛国即是叛他,这点认识让我心如刀割。所以我仍在想着其他的法子,开始从早到晚暗中盯着瀚王。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因他而起,如若能从他身上找出解决的办法,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从张闻那儿打听到消息,诏书下来大概还得四五日。我一连跟了瀚王三日,发现他入夜之后竟不似从前待在家里看书练武睡觉简简单单,而是会应京中权贵们的邀请,去酒楼吃饭,上青楼听琴看舞,到夜深才回府。
大抵是他一个其貌不扬的莽夫马上要娶两个中京城里最有名的美人,心里飘了,少不得要找机会在人前一番炫耀。
这日入夜后远远跟着瀚王,正往中京城最大的青楼百花楼去,突然撞着个人,多年习武,肩膀碰上那一瞬间便察觉出对方是个练家子,警觉地看过去,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跟了瀚王四天,想出法子来了没有?”
张闻穿着常服,除了容貌稍显阴柔,与寻常书生没什么两样,是以方才没在人群里瞧出他来。
他正问到了我心里,我心头发紧,摇摇头:“你有法子?”
“东厂提督权力再大,终归是皇上的奴才,法子我不能替你想。”张闻挑了挑眉,一脸看热闹的表情,“我只是来告诉你,诏书已经拟好了,明日早朝会在朝上宣读。”
脑子里懵了一下,我道了声谢,和张闻分开继续朝前走,以免跟丢了瀚王。
好在他身形高大,头发又与常人不同,人群里远远一望便找着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中京城最大的青楼正开始热闹,楼上楼下莺歌燕语,夏日闷热,妓子们穿着薄衫,腰间带子勒得紧,晃着纤细腰肢经过我身边时香气袭人。
“公子,一个人来呀?”两个年轻的女孩笑眼盈盈过来一左一右引着我,其中一个问,“公子怎么还戴副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