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关注的是这个?”
“拍那么多,有用么?”
“每一帧都有用。”施竞宇扯了扯嘴角,“舆情是洪水猛兽,比这场泥石流更难缠。我这也算是救灾了。救完你的灾,再救我的。”他顿了顿,看向林珠,“但这很虚伪,对吧?是你最不屑的‘资本游戏’。”
他的语气很坦率,又夹杂着一丝自嘲。冷不丁地就这样揭开自己世界的运行规则给眼前的门外汉看,比刚才解扣子还顺手。
林珠对上他的视线,丝毫没有回避。
“那些机器、那些钢架,确实在救命。”
施竞宇被说得一愣。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林珠突击步枪的扫射,没想到她放了一簇烟花。
“哗”
炸开了,好美,他没有受伤。
片刻后,他迅速收回目光,低头看缠绕在手臂的纱布,淡淡地说:“哦,还行。”
他轻轻扯了扯纱布边缘,一圈圈揭开。动作没什么多余的讲究,甚至有些对疼痛的漠视。
冷静得像是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干涸的血痂和纱布黏在一处,揭开时能听见轻微的撕拉声,他下颌的线条不自觉地僵了一下,很快又松弛下来,只有呼吸在静悄悄的棚屋里透出点压抑不住的粗重。
“医药箱在哪?”林珠掀开薄毯,忍着胸口的闷痛,踩上冰冷潮湿的地面。
“你不要动。”
林珠没听,径直走向角落找到医药箱,拿出碘伏棉球、无菌纱布、镊子和一支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然后走到施竞宇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
“坐下。”
一声温柔的命令。
施竞宇愣神,目光在她脸上滞留了片刻,喉结无声滚过,没接话。反应过来后再拉过来一张矮凳给林珠,自己依言在她面前坐下。
两人的膝盖碰着膝盖,狭小的空间和咫尺的距离让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林珠低头处理伤口,专注得像在处理实验室的珍稀样本。
她用镊子夹起棉球,动作轻柔地清理伤口周围的泥垢和干涸的血迹。
触碰到的皮肉红肿发热,甚至发烫。施竞宇感觉自己的伤口处被林珠冰凉的手指头划出细小的火星,令他刺痛、麻痒。她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比伤口更扰乱他的心神。
“你的效率很高。”林珠一边清理伤口,一边低语,“我替那些葡萄藤谢谢你。”她话音很自然,没有丝毫扭捏。她蘸取更多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动作细致入微。
“幸好有你在。”
熔岩滚过,令施竞宇莫名燥热。
药膏明明是清凉的,怎么这样火辣辣。
林珠的手指轻柔游走,那感觉更加令他躁动不安,像一根羽毛在他的心上来回轻扫。
施竞宇深吸一口气,强制压抑内心的灼热。他刻意将目光固定在远处某个无关紧要的地方,但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捕捉着她低垂的睫毛、专注的唇线。
“没什么。救灾和公关,本质都是解决问题。不同的战场,相同的逻辑:投入资源,获取最优解。”他淡淡地说。
“救藤是计算后的最优解,那救我呢?”林珠的问题很轻,语调甚至没有起伏。
棉签精准地覆盖伤口,她的动作没有停顿,给了施竞宇思考的空间。等处理完伤口,林珠终于抬起头,清澈的视线直直落在施竞宇脸上,直白、坦率。
施竞宇看到她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近在咫尺,额角的纱布提醒着生死一线的惊心动魄。
她被泥浆吞噬的瞬间他心脏骤停的空白,她躺在泥浆里他被恐惧消解掉的理智。
施竞宇像被什么噎住,短暂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