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珠冲到前面。
“是这样,病人病情进展非常快。现在已经出现了急性呼吸窘迫,我们给他上了呼吸机和 ECMO,会尽全力,但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
施怀信的头发一夜全白了,被阿肯扶着。戴着的眼镜被口罩里挤出来的热气冲起了雾,他喘得很粗,“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吗?”他的声音沙哑发抖。
“ICU 不允许任何探视,这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抱歉。有任何变化,我们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
林珠夺门而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不停翻阅,一个接着一个电话打。
“喂,邱老师,我是林珠,施竞宇……”
“喂,邹院长!麻烦您能不能帮忙联系……”
“喂,吴总,上次您说您夫人是……”
“喂,田主任,请问西院这边您能不能帮忙通……”
“喂,林珠,你别急,这是张主任,我把施竞宇的情况跟他说了。”刘纯打来多方通话。
“林教授,我是张主任。病人的肺部 CT 我看过了,白肺范围确实很大,血氧饱和度非常不理想。他这种情况,高度怀疑是病毒感染触发了过度的免疫反应,所以才会在短时间内急转直下。”
“那怎么办呢?张主任,可以转院去您那边吗?我这边 ICU 都不让我进去,我根本看不到他!”
“现在病人情况极度危重,转院风险巨大,几乎不可能。而且西院的呼吸与感染科是权威,设备也是最顶尖的,你要相信这里的医生。现在最重要的是配合治疗,家属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直到现在,林珠甚至都没有见施竞宇一面。
一切的源头清晰到残忍。
听泽阳说,回程航班上,那个坐在他邻座、后来被发现高烧的国际酒商。为了向这位对朔方紫兴趣缺缺的大买家再多争取一丝可能,施竞宇几乎全程都在侧身、靠近,竭力推介。纵使戴着口罩,在密闭的机舱里病毒依旧找到了肆虐的缝隙。
施竞宇下飞机之后被作为密接拉去隔离。隔离点是来自全世界各地还没来得及入境的密接,各式各样的变异毒株在封闭的空间里疯狂交换。
施竞宇最初只是干咳,还笑着在视频里安慰林珠“小意思,你男人壮得很"。但到了后几天就开始发烧咳嗽。有一天晚上,他突然无法呼吸。还没来得及跟林珠打一个视频就被全副武装的转运人员带上了救护车,直接转送到医院。
“张主任,有没有办法帮我找人,让我能进病房看一眼?”林珠迫切恳求。
“林教授,现在是非常时期,规定就是铁律。你们留在外面,也是保护自己。回去吧,等消息。”
挂了电话,林珠是懵的。她咬牙观察四周。
她不会在这里等着,等一个她无法控制的消息。
***
林珠已经蹲守两天两夜。
她害怕医护人员向她走过来,他们最好都离她远点。
她现在不想要消息,她在观察。
护士会在一天固定的时间点换班。由于工作强度大,换班的频率相比平时高,而且有点混乱。
所有医护都被包得严实,想辨认他们,只有通过他们防护服上画的图案。
林珠叫阿肯想办法弄了同款装备,买了马克笔,把那个防护服上画得最复杂,又跟她身材最像的护士身上的图案拍下来。自己躲到车里用最快的速度临摹一遍。
凌晨,她在监控死角套上衣服,低着头,在那位护士离开之后,低着头混入到刚完成交接准备进入污染区的医务人员队伍中。
其实没有人注意她,因为只要踏入那个门,每个人都会立刻投入高强度工作,无暇顾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