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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内,光影斑驳的砸落在地上。
云清絮后脑勺渗血的位置,已被抹上了一层透明的绿色膏药,冰冰凉凉的,带着薄荷和樟脑的香气。
不仅缓解了伤口的疼痛,也让云清絮暂得几分清明。
她等玄翼将药膏放回矮桌上后,蓦地开口,“除了王府的人之外,剩下的那些都是什么人。”
玄翼面上温柔的笑意,缓缓凝固。
凤眸微闪,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之前同你解释过的,山洪冲垮了半个村子,只剩下了几十个村民,都是老弱妇孺之辈,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全靠贺喜年他们照应着。”
云清絮颔首点头,一抹日光刺穿窗扉,射在她的眼睛上,狭长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两条晦暗的影子,轻轻颤动。
“我想见见他们。”
云清絮的手,攥着身下的床单,用话语撕开了玄翼粉饰太平的遮羞布。
“我想问问他们,究竟有多大的悲痛,让他们午夜时分,仍在村落里痛哭哀嚎,缠 绵不休。”
云清絮这话一出,玄翼面上血色顿消。
不应该的。
窦大夫试验的地方,与竹屋相隔两条街,那些人死亡之前哀嚎惨叫的声音,就连他也都是走到院子外围才能听到。
至于那群被压在膳堂对面的囚犯和盲人,跟是被王府禁卫驯养的如同哑巴一般,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何况夜半惨叫?
絮儿应是幻听了吧。
他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一边扯动唇角,艰难地解释,“突发山洪,骤逢大难,那么多亲人离世,夜里哭闹是人之常情,若你觉得吵,我这就吩咐贺喜年,将这群村民驱逐”
“不必了。”
云清絮打断他后面的话。
老天是公平的。
她的眼睛虽看不到了,但她的嗅觉和听觉都比常人敏锐。
夜半的哀嚎声,一次两次便也罢了。
日日如此,她岂会不知道其中的猫腻?
从前装傻,一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掺和进摄政王府的谋划中,二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能安然生产,她要少说少做,一心养胎。
可看如今的情形,再装下去,就是自欺欺人了。
云清絮的唇色,缓缓淡去。
面上温柔的弧度,也变得冷硬尖削。
两个月来,二人积攒的那点微末情谊,如今就像水中月镜中花一般,一碰就碎。
“你找几个人过来,我当面问问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劳烦王爷当传话筒,在中间做解释了。”
她的语气冷落又疏离,像一把冰刀,横在二人之间。
玄翼听她的语气,心中的不安更甚,像有什么要脱离掌控一样,他慌张的将手中的药膏放下,匆匆抓了一张绣着芙蓉花的浸湿的帕子,走到云清絮旁边,试图安抚她,“絮儿,你脸上还有一点血渍,我帮你擦”
“别碰我!”
云清絮猛地甩开他的手,语气陡然拔高。
两个月来,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做出这样粗鲁的动作。
玄翼看着浑身冷漠,像束起尖刺一样的云清絮,面上的表情缓缓僵住,手握着沾水的帕子,上头未干的水渍因为他的力道,滴答滴答砸落在地上。
云清絮的抗拒,像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将他从这两个月来的温柔梦境中抽醒,要他面对现实。
他犹不愿放弃,强挤着笑,“絮儿,你想见便见,我这就让他们过来。”
絮儿眼睛看不见,只能听声音判断,贺喜年他们出身兵营,什么功夫技俩没学过,模仿几个乡野妇孺说话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