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背着弯刀,手臂上缠着黑色的锁链, 脑袋上戴着个不伦不类的斗笠, 正在吃着一串糖葫芦。

见闻人听雪看过来,这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咧嘴一笑,手臂两旁的锁链缓缓蠕动着, 背后的一把弯刀眨眼间就到?了手里。

倘若没有这个天人境的强者, 闻人听雪还?能拼一把, 眼前这个情?况,完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定了定神, 缓缓开口,说道:“太子殿下, 好久不见。”

她这声太子殿下一出口,羽重雪脸上霎时又添了三分冷意。

闻人听雪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袖口处还?有两块补丁, 头?上包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巾,两缕碎发从?布巾里露出来,被拨到?脸颊两侧, 身前围着的围裙还?沾着一些豆腐渣,完全是市井妇人的打扮,一看就是整日操劳生计,被生活磋磨得?灰头?土脸。

昔日白衣如雪,在纷飞梨花中舞剑的闻人听雪,如今竟像只?从?灰堆里滚出来的麻雀,全身上下的都是灰尘,只?有一张脸还?算白净。

羽重雪唇角勾起一抹讥笑,上下打量了一阵,幽幽说道:“师姐,两月不见,你真是愈发不成样子了,离开烟都的这一年?,你到?底得?到?了什么?”

闻人听雪抿了抿唇,说道:“我得?到?了一份真挚的感情?。”

“真挚的感情??”

“呵,师姐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居然?也?迷失在情?爱里了。”

羽重雪又发出了一声讥笑,脸上的讽刺愈发明显,他看向闻人听雪的腰身,发现她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算算日子,五个月的身孕,也?是改显怀的时候了。

这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酸涩之意在一刹那间席卷过来。

曾在雪地中说终生不嫁的师姐,曾经说愿做松柏长翠长青的师姐,曾经心如冰雪般无垢无情?的师姐,曾经眼里除了剑什么也?装不下的师姐,如今竟然?嫁人生子了。

她再也?不是山巅雪,而是沦落成了地上泥。

羽重雪嗓音发闷,看着闻人听雪微微隆起的腹部?,问道:“你那夫君呢,怎么不陪你出来。“

闻人听雪的手握住了细雪剑的剑柄,羽重雪注意到?她的动作,眼中悲哀之色一闪而过。

“师姐,你我之间虽有仇怨,我也?恨你入骨,可你到?底是我师姐,你现在怀着身孕,我在你心中再是不堪,也?不会对?一个孕妇怎样。”

闻人听雪都快忘记自?己?“怀孕”这事了。

江雨眠曾经给她的假孕药丸除了扰乱脉象之外,还?有健脾补气的作用,闻人听雪不愿浪费,仍是每月按时服用一丸。

这段时间胡吃海喝,肉全长在肚子上,竟然?让羽重雪以为她显怀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闻人听雪心思飞速运转,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对?方有一个天人境强者,己?方势单力薄,不如假意服软,再伺机找机会逃离。

闻人听雪打定了主意,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常年?使用细雪剑,寒气长久淤积在体内,这一生都很难有孕。”

羽重雪的脸色变了变。

闻人听雪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低头?说道:“这也?许是我此生唯一的骨肉,无论如何我都要保全这个孩子,太子殿下,我知道你恨我,等孩子出生后我任由你处置,要杀要剐都无所谓。”

她一低头?,左耳耳侧那颗位置隐秘的朱砂小痣就这样暴露在羽重雪眼前。

曾经的他极力克制着,唯恐惊扰了心爱的师姐,只?敢偷偷用贪婪渴求的目光悄悄流连着。

不知道她的夫君在发现这颗小痣后,在床笫之间,情?热之时,是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