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银薰球的光线忽明忽暗,阴冷的深涧里,江雨眠的容颜在晃动的水波中有一种?失真的美感,太美丽的事物总会令人感到怪诞, 然后便是?毛骨悚然。

她朝着他?笑了?笑, 眼里带着得意和挑衅, 还有一种?从小就有的,一种?什么都不在乎的,随时就敢玉石俱焚鱼死网破的癫狂劲儿。

月扶疏想起她10岁那?年,他?对她说:“你?要?学?会顺从,才能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那?时她刚离开地?宫, 因为长久不见阳光, 皮肤苍白如幽灵。年仅十岁的小女孩,面部的骨骼没有长开,脸庞很小很小, 衬得那?双眼睛很大很大。紫葡萄般的剔透眼珠, 长长的睫毛, 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唇, 是?很稚气可爱的一张脸,人人见了?都喜欢。

她那?时个子?矮矮的, 他?说完之?后,她仰着脸看他?,没有说话, 也没有点头?,看不出她是?认同还是?否认。她那?双眼睛里藏着很多东西,沉甸甸的堆在一起, 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和深沉,她拥有自己的想法?和秘密,并把这些东西深深藏在心里。

正是?这些藏在她内心深处的东西,让她和别人很不相同,月扶疏知?道她的与众不同,但他?并不在乎,他?起初只关注她的药用价值,对她内心的一切丝毫不关心。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沉默顺从的,像一只温驯的绵羊,直到她开始尝试逃跑,身上?那?些狰狞的触角才撕破温驯的表象,简直像一只永远无法?驯服的小怪物。

一次又一次逃跑,一次又一次和他?撕破脸,和他?大喊大叫,对他?冷嘲热讽,朝他?恶语相向,性格之?乖戾,叫人瞠目结舌。

他?当然会惩戒她,然而对于一个服用了?无数毒药,熬过无数折磨的人,江雨眠早对这些习以为常,她不惧怕,不低头?,不认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势必要?逼他?退步。

他?也确实一次又一次让步了?,毕竟他?在她身上?投入了?太多资源,倾注了?无数的心血,确实不舍得把她怎么样。

她让他?教她医术,教她武功,他?觉得没必要?,反正她也活不长,但也全都答应下来。此后的许多个夜晚,仙居殿的灯都亮着,她埋在堆成小山的书本里,在烛光下记着笔记,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瓜尖。

她有一个本子?,牛皮封面,纸张中间打了?许多小孔,用金属环扣穿过去,制作得很精巧。她在上?面写写画画,记载着她自己想出来的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方和毒药,有时学?太晚,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他?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又回去收拾她一桌子?的凌乱书籍。

烛光下,那?个本子?摊开着,他?来了?兴趣,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翻到某一页,他?看到最底部写着一行小字。

“一个人可以被打败,但不能被征服,有些东西,只有在抗争中才能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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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波晃动,微光摇曳。

纤细的冰锥刺穿她肩膀,透出很长一截,月扶疏搂住她的腰,和她贴近了?一些,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脊背,掰断了?冰锥。

她这会儿终于知?道疼了?,微微蹙着眉,痛得往外呼气,在水里吐出一串气泡撞在他?脸上?,又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泄愤,又是?一抹血色在水中晕开,月扶疏微微皱眉,抱着她往上?浮。

今晚没有月亮,自然没有月光,唯一的光源只有江雨眠腰间的银薰球,冰魄流萤受惊,从休眠状态里醒来,有那?么几只格外活跃的,已经欢快地?飞了?出来,在两人身边打转。

两人湿淋淋地?浮出水面,江雨眠的脑子?被水浪拍得晕乎乎的,看什么东西都天旋地?转,只能靠在月扶疏胸口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