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和感觉手上一重,只看到面前低下的后脑勺。

天空一声惊雷,大雨迅速砸落,掩去了天临军逃跑的痕迹,也掩去了绝望的低吼。

外面雨势不减,天临军主帅营帐,邵和浑身湿淋淋的看着邵旦的尸体。

少年的表情痛苦,临死前的哀嚎仿佛还在邵和耳边。

【哥,我好…好…痛……】

大山面颊抽动,背过身去。

邵旦是他们一群人中最小的,性子也最活泼,没外人的时候邵旦最喜欢跟他们撒娇。

冯五七死的时候,他们是痛惜和遗憾居多,夹杂着难过。但邵旦不一样。邵旦不是外人,邵旦是…他们的弟弟。

不是亲兄弟,胜似他们的亲兄弟。

邵旦过去被砍一刀都闹腾的要命,那直刺心窝的一剑,邵旦又该有多痛。

汤潮看向邵和:“大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营帐里鸦雀无声。良久,邵和才轻轻道:“顾澈在新游。”

那声音太轻了,若不是几人凝神静听,恐怕邵和的声音都要被外面的雨声掩去。

汤潮顿时心沉:“姓洪的骗了我们?”

他咬紧牙:“就知道那群狗官不能信。”

邵和闭上眼:“你们也累了,回去休息。”

“可…”

大山拉住汤潮,几人默默退下。

营帐里除了邵和和邵旦冷冰冰的尸体,再没有他人。

邵和踉跄着走过去,目光不受控制的盯着邵旦的胸口,那里有个洞。

他伸手把人抱起来,几乎称得上温柔的抚摸邵旦的后脑:“哥说过,哥罩着你……”

“……对不起…”

他食言了。

黄豆大的雨珠无情的拍打万物,泥水被溅的飞起又迅速落下,四周只听得到哇啦啦的噪声,以及隐约的哭声。

这雨毫无征兆,次日不但没停,反而愈下愈大。大宁乘胜追击的计划被迫中止。

但池明贤现在没空想此事,他站在床边,一双眼却死盯着大夫,“怎么会发热呢?”

明明昨儿顾澈的伤处上了药还好好的,结果睡了一晚就高热不醒了。

这要急死他啊。

大夫额头也冒了汗,斟酌道:“元帅,陛下早年身体有损,但常年习武底子在,平时不觉什么。可昨日陛下左臂的伤深可见骨,如今又是高温暴雨…”

大夫止住话,但池明贤却懂了。夏日里受伤最易感染,如果伤者后续还高热不退,那就极危险了。

这会儿没外人,大夫小声道:“元帅,还是护送陛下回京吧。”

池明贤抿着唇,但心里早哭上了。

他难道不想吗,他是怕顾澈在路上再有个万一。

大夫也想到这茬,一张老脸的皱纹都皱到了一起,“元帅可跟京里送信了?”

池明贤:“嗯。”

这么大的事,池明贤哪里敢瞒着。

叶音收到信的时候差点把信纸扯烂,她久久地盯着信纸,可是上面的内容并没变。

“阿澈…”

顾澈年少时中毒落下的病根,居然在此时爆发。

叶音强稳住心神,她把信纸燃烧,随后召来心腹,一番吩咐后让他们出宫。

次日朝堂上,钦天监监正突然发难,直言女帝派兵攻打天临军是个错误,所以天象示警,必须尽快收兵。

桓瑾和青阳尘不悦,刚要反驳,却接收到来自上首女帝淡淡的目光。

钦天监监正跪下叩首:“还请女帝下令收兵。”

朝堂上寂静无声,以谢家为首的几个世家都不吭声,武将们站出来怒斥:“简直是牵强附会,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