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昂着头十分自豪地向所有人宣布道:“我儿马上就要参加他人生中第六次院试了,这么大的事,于情于理我们也该走这一趟。”

程金凤说得气吞山河,好像不是去求佛祖保佑,而是去通知对方识相点不要不开眼让她儿子落榜的。

沈老夫人:“……”

王氏:“……”

文朝君:“……”

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始吐槽。

竟有人把儿子第六次参加院试这么丢脸的事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还有那句“往常没有什么需要佛祖保佑的”也让人心情复杂。

沈老夫人撑住自己的额头,深吸了一口气:“随你吧,你爱去就去。”

文朝君有些厌恶地挪开了眼,二房的人可真是阴魂不散。

有什么好祈福的必要,说得好像她儿子有了平安符就一定会通过似的。

哪个佛祖会那么不开眼,保佑一个那样的庸才啊。

不管怎么说,事情就这么定了。

沈仲卿知道周怀钰要出远门后,心情就跟第一次送孩子去春游的父母一样又兴奋又紧张。

他不停地确认周怀钰需要携带的东西:“伞带了吗?路上可能会下雨,一定要带上伞。山路难走,鞋子一定要轻便舒适,不容易打滑。还有水,我叫关雎给你准备一个竹筒,你可以随身携带,里面给你加点润喉的桑菊杏仁茶,你什么时候想喝都行。然后还有什么,我看看……”

“给你路上带点话本,你要是无聊了可以看看。还有你爱吃的茶点也带上,茶具就选这套青花瓷的好不好?”

“你们会在庙里住一晚吧?那把你的寝具和你经常用的熏香也带上,以免到了陌生的环境睡不着。衣服带两件厚实点儿的,听说山上冷。”

“哦!对了,差点忘记最重要的。话梅!话梅不能忘!你要是路上晕车不舒服,你就含一颗在嘴里,可以缓解一下。”

阿福张大嘴惊讶地看着他们二少爷跟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的,内心大感神奇,他偷偷看了自己主子一眼,见他双眼亮亮地盯着沈仲卿,眼睛里只倒影着那一人,顿时便感受到了自己的多余。

不用别人催,他便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动作逐渐熟练。

沈仲卿突然叹了口气,走到周怀钰面前一把搂住了他,闷闷地道:“你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沈仲卿第一次对人这般牵肠挂肚,周怀钰总是安静而绵软的,只要离开他的视线他就担心他过得不好。

周怀钰的心一动,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水里泡化了一样,柔软得不可思议。他下意识地回抱住沈仲卿,好像抱住了他的整个世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贫瘠荒芜的人生里会突然多出这样一个人来爱他,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被人放在手心里珍重的感觉。

即使是周家还未落败时,他最近最亲的亲人,也不曾这样对过他。

周家人虽待他亲厚,但对他这个嫡子却总是有着很高的要求,这种好与沈仲卿是不一样的。

沈仲卿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任何事,好像无论他是何种模样他都能接受。

此外,他作为夫君,也着实体贴过头了。

没听说过哪家的夫郎出行在即,夫君替他收拾行囊的。

周怀钰以前受了很多“以夫为天”的思想教育,教育里面都是说要如何体贴夫君、如何贤惠大度、如何温婉守矩,夫君就算有再多不好也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周怀钰学得很好,但他其实很懵懂,世人总是教育女子和双儿如何体贴夫君,那有没有教育男子要体贴妻子和夫郎呢?

他看过不少嫁人后过得水深火热的例子,害怕之余只暗暗祈求自己以后嫁的人一定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