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卿和周怀钰到了疫区之后,才知道所谓人间炼狱是何模样。

那一抬抬蒙着白布被抬出去烧毁的都是尸体,空气中夹杂都是草药味和焦臭味,耳边不绝于缕的凄惨哭嚎。

路上少有人烟,偶尔碰见人人都是一脸麻木,到了隔离区,里面的病人满身生疮、疮口流脓、一脸红疹、密密麻麻、形态可怖。

周怀钰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场面,被吓得浑身轻颤,几欲作呕。

还好沈仲卿在他身边,他才稍微能定下神。

沈仲卿也是头一次见识到这副惨状,眼中流露不忍,更加希望种痘成功,能够少死一点人。

两人被安置在了一顶干净、宽敞的帐篷内,由疫区的大夫来给他们进行种痘的事宜。

沈仲卿和几名大夫讨论了很久,才敢真的开始动手。

他们采用的是更为安全的牛痘接种法,牛痘和人痘的症状类似,但是并不会致死,出过牛痘的人不会再患上天花。

大夫们找来了一些患有牛痘的病人,发现还真是,虽然不知道沈仲卿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们对试验的热情都高涨了许多。

其实沈仲卿上赶着要种痘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天花作为肆虐了几个世纪的烈性传染病,不会在短时间、小范围内得到控制。

要想保命,最好还是在天花传过来之前就先做好预防。

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确实冒险,但好处是因为引起的重视足够大,所以他肯定能得到大夫们最用心的诊治。

其次沈仲卿知道,即使他在民生报上刊登了种痘的方法,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人相信。若没有强有力的事实依据,种痘之法恐怕难以推行。

虽然,以天花的威力,人们在被吓破胆之后可能无论什么样的法子都会去尝试,但沈仲卿还是想要向大家证明,他没有说谎,也没有不负责任地叫大家去送死。

他只是想多救一些人而已。

在沈仲卿和周怀钰被关在疫区里接种牛痘的日子里,天花仍然在以一个非常恐怖的速度席卷,整个朝堂都因这次的时疫引起了剧烈的动荡。

城封了一座又一座,但还是抵挡不了天花蔓延的趋势。

天花患者那恐怖的惨状,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全都闻之色变。

虽然统治者第一时间就命人做好防疫工作,但是这次的时疫明显比以往都要来势汹汹。

这时候,沈仲卿的民生报自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民生报中称此次时疫为“天花”,天花之名由此而传开。

很多人都觉得,刊登文章的或许是某个隐士神医的手笔,目的就是为了警示大家早做防范。

不过文中提到的种痘之法太过剑走偏锋,平常人躲病源都来不及,哪会有那个胆子真去接触天花病人的脓液和痘痂。

京都一些文人,将种痘之法视作“异端”。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别有用心之徒想要用这种手段蛊惑他人种痘,从而把天花扩散得更厉害、引起时局的动荡而已。

说不得背后的主谋,就是潜伏在暗处的乱党。

他们还到处警示世人,千万不要被传言误导,真的去尝试这样危险的方法。

但是天花不断在新的地区出现,自诩理智之人还是挡不住他人怕死的本能,还真有人取了天花患者的脓液给自己抹上、从而染上天花的。

一时间乱象频出,掌权者自己都惶恐不安,更别提手下的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了。

上面的人自然很容易就查得到民生报与沈仲卿的关系,可还不等他们决定是把人请过来问话,还是直接把人抓起来再说,就得知人进疫区主动献身去种痘了。

……要么说猛还是这些圣贤书读傻了的书生猛,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