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歧是荆南人氏,难怪这姑娘有着代北人少见的白嫩肌肤和娇柔气质……

“你知道家父?你是云州府的军校?”她扑闪着美丽的杏眼望着他。

“我是云州府的牙将。”

“啊,你是那个沙陀儿,人称‘飞虎子’,十五岁就随父出征平定了庞勋之乱!”沈怀珠脱口而出,美目闪着绚丽的异彩。

她早就听说过他在代北边地,谁没听过李克用的名声呢。

自从八十年前,李克用的曾祖父率领沙陀部落,从西域跋涉千里归附大唐。

沙陀骑兵就成了唐朝最骁勇善战的一支铁骑,为大唐南征北战,平定各处叛乱,立下赫赫功勋。

然而,唐廷虽然不得不倚重沙陀骑兵,却又猜忌防范他们。

于是将他们的部落拆散,分到各处州县散居。

李克用的父亲是振武军节度使,朝廷却把李克用从父亲军中调走,派到云州做一员牙将,企图让他在一群非本族人里孤立无援。

可他到云州府不久就凭着一身勇武和豪侠仗义,把这里的军士们全都收服了。

他一身本领从不藏私,经常在校场教授军校们箭术武功。

一日,他正在校场与军士们一起练武,一名军士给他使了个眼色,朝校场外扬了扬下巴。

他顺着军士的视线望出去,只见校场外闪过一抹婀娜的碧色身影,见他望过来,少女害羞地一扭纤腰,如受惊的小鹿般转身跑了。

是她,她在校场外偷看他!

那一刻,他的心上仿佛绽开了千百朵绚烂的鲜花,天地都仿佛明亮了起来。

“哎哎,沈姑娘,莫走”李克用丢下银枪,飞一般追了出去。

身后爆发一阵哄笑,有人吹起了口哨。

李克用飞快追上了她,一拽她的衣袖:“沈姑娘,等等!”

少女脸上绯云滚滚,扭过头去不看他。

“上次射死你的云朵儿,真是抱歉!后来太匆忙,赔了你一只丑兔子。要不这样,今日我与沈姑娘一道出云州城,为沈姑娘再猎一只好看的兔子,如何?”

少女低头不语,俏脸如红霞笼罩,许久才极轻柔地问了一句:“何时去?”

李克用其实非常笃定她会答应,但是她低头思索的那几秒钟,他还是紧张得出了一手冷汗。

听见她问“何时去”,他喜得心花怒放,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日正二刻,你在军营东门外等我,如何?”

“好……”声音低得犹如蚊蚋,然后再不看他,纤腰轻灵一扭,翩若惊鸿地飘远了。

日正二刻,当李克用真的在军营东门外看见亭亭玉立站在一匹枣红马旁的身影,他不禁喜出望外。

“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李克用牵着坐骑走过来,“令尊不是咱们代北边人,我以为你家必定闺训极严。”

李克用所说的“边人”指的是生活在边疆胡汉杂居之地,民族成分复杂的当地人。

而沈姑娘的父亲并非本地人,是从中原过来的落第士子。唐朝末年,出身寒门、屡试不第的士子们最通常的出路,就是到各藩镇节度使府里做幕僚。

沈姑娘穿着男装,戴着帷帽,帽檐垂下的长长紫纱遮住了脸,面纱后传来她娇柔的声音:“家父管教并不严,自从家母过世,家父每日都在府衙忙碌,姨娘又一向纵着我……”

“令尊的确是个勤于公事之人,我每次去衙署都能见到他。”李克用点点头,上前抚摸沈姑娘的坐骑,“好漂亮的母马,和沈姑娘倒是般配!”

枣红母马毛色发亮,红得没有半点杂色。它似乎很喜欢李克用,乖顺地享受李克用的抚摸,在他的大手里蹭着,亲热地甩着尾巴。

面纱后传来惊讶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