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喜悦最终还是盖过了那一丝隐忧，抑制不住地绽放开来。

两人在镜前整理好仪容衣着，李存勖让人取来一件崭新的银狐裘大氅，给清姿裹在身上清姿一路穿来的那件狐裘已经肮脏破损，着实有碍观瞻。

两人携手往晋王妃的寝院走去。

此时夜幕降临，十几名侍女在前打着灯笼，引着李存勖和清姿从第四进庭院西侧的月洞门进入王妃院。

远远便听见管弦高奏，丝竹悦耳，清姿忐忑不安地低声问李存勖：“咱们是否来晚了？”

李存勖牵起她的小手，感觉到她手心满是紧张的冷汗，俯身温声安抚道：“无妨，刚才我已派人跟父王说了，府里准备的孝服你穿着不合身，正在给你寻合适的衣装，请父王恕我们晚些到。你莫紧张，父王每每说起你都是满目慈爱，绝不会为难你……”

宴厅檐廊下悬着数盏宫灯，照得厅前空地亮如白昼，十余名披甲佩刀的武士威严矗立，神情肃杀，有如森殿阎罗。

李存勖低声对清姿说道：“左边八名侍卫是父王的亲兵，右边八名侍卫是母妃的亲兵……”

清姿心中一凛，她想起娘亲说过，晋王妃身负武功、精擅骑射，曾跟随晋王南征北战，有一支只听命于她的亲兵营，经常参与晋王的军事谋划，是一位世间罕有的女中豪杰。

不知为何，清姿眼前突然浮现出娘亲说起晋王妃时的神情，那是一种糅合了嫉妒、畏惧、仇恨种种情绪的复杂神情。

清姿心里忽然就有一种不安，如冬季的阴霾般开始蔓延。

踏进宴厅的朱漆镂花门槛时，李存勖放开了清姿的手。

大庭广众下，即使是夫妻，牵手而行，亦是不合礼仪的。

两人并肩进入宴厅，厅中灯烛辉煌，酒香四溢，衣香鬓影，绮罗满目。

清姿一眼看见最上首的高位并肩坐着两人，心猛地狂跳起来。

连忙深深呼吸，垂首低眉，眼睛盯着倒映烛光幽幽闪烁的青玉石地面，迈着小步，快走到晋王和王妃席位前。

俯身跪下，以手加额，行了一个极其恭敬的叩首大礼，声音清亮悦耳：“夏氏拜见晋王，王妃！愿晋王和王妃圣体康泰，福寿绵长！”

“快起来！”一个雄浑而又宏亮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令尊与本王乃是故交，本王视你如半个女儿！快过来，让本王看看你！”

李克用威严浑厚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慈爱和一丝难抑的悲伤，让清姿的心莫名一颤。

清姿膝行来到李克用膝下，仰起头来。

就在她仰头的一瞬间，她恍惚听见晋王妃倒吸一口凉气。

接着，晋王李克用的面容映入了她的眼帘。

一瞬间，清姿几乎屏住呼吸。

眼前的男人，相貌雄武霸气，五官深刻如同刀劈斧凿。只是，他一只眼睛戴着紫金镂嵌的眼罩

“你的眼睛怎么了？”娘亲脸上的泪水和着嘴角的鲜血流淌而下，伸出不住颤抖的手，像是在抚摸空气中某个虚幻的人……

清姿忽然明白了，娘亲为什么在临终前喊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烛光映着李克用染满风霜的浓眉深目、和眼角深邃如刀刻的皱纹。

他那只又深又长的独眼里，翻涌着深沉而又浓烈的情感，伸出粗糙苍劲的大手，颤抖地抚上清姿的面庞发丝，不住地摩挲着：“好孩子，你长得真像你……父亲，这一路你受苦了吧！”

清姿被晋王眼里的浓情和悲伤吓了一跳，她几乎能感觉到一股股炽热的深情，快要从晋王体内涌到她身上。

038章 谒见晋王（二）

她深深呼吸，尽量平静恭谨地答道：“多谢王爷挂念，有大太保一路照拂，清姿路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