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仿佛有什么“砰”地破碎了。

刘妙筠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狠厉而残酷的神色掩盖了那一丝淡淡的哀伤,她对那些愣在原地的宦官们,厉喝了一声:“还愣着作甚,快走!去找太子大军,为陛下报仇!”

妙筠的亲儿子李继岌率领的伐蜀大军已经到达长安,妙筠若从洛阳往西去,正可以跟太子的大军汇合。

这也是妙筠急着要逃亡的原因。

她留下来没有丝毫用处,只能陪李存勖一起死。

而她留着一条命去找儿子,起码还有卷土重来,为李存勖报仇的机会。

宦官们也被她一声厉喝从震惊中唤醒,簇拥着她飞快奔出宫门,骑上早已准备好的御马,将那些装满财宝的大小包袱搭上马背。

宫中御马都是百里挑一的宝马神驹,一行人在越来越近的乱兵喊杀声中,沿着太液池的边缘,如旋风一般地打马飞奔。

这时,从太液池东岸突然驰来一队骑兵,兵强马壮,盔甲鲜明,当先一个俊美青年,身穿白袍银甲,手提银枪,远远便朗声高呼:“皇嫂皇嫂”

“唏律律……”妙筠用力勒住身下紫骝马缰绳,骏马扬蹄长嘶,妙筠差点滑下马背。

“皇嫂小心!”当先那一骑猛地提马飞起,惊电般跃至妙筠身边,长臂一探,将差点滑下马背的妙筠扶稳了。

妙筠刚刚坐稳,那人带着哭腔,满面悲愤地道:“皇嫂,听说皇兄驾崩了,咱们赶紧去跟太子会师,为皇兄报仇!我麾下尚有八百精骑,愿护送皇嫂前往!”

此人正是李存勖的弟弟申王李存渥。

“皇上已经大行,还望申王力挽狂澜,与我儿(太子李继岌)勠力同心,杀尽这帮弑君乱国的叛贼!”妙筠嗓音哽咽,血红的眼睛里,坠下两行悲怆的泪水。

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鼎沸,刘妙筠迅速用手背抹去眼泪,美艳的脸庞散发前所未有的坚强与冷静:“现下不是悲伤的时候,咱们赶紧撤离!”

申王点头称是,率领八百骑兵护送刘妙筠,疾风迅雷般往北面玄武门疾驰。

虽然乱兵已经占领宫城,但见到这样一支成建制的骑兵,并不敢上前挑衅,而是一哄而散,让他们过去。

于是,李存渥与刘妙筠一行人如风卷残云般,撕开潮水般的乱兵,从玄武门出了洛阳,再折向西行。

往西行出百里,便遇到了第一个大驿站,驿长早已得到洛阳发生兵变的消息,但尚不知皇帝已经驾崩。

李存渥和刘妙筠带来皇帝驾崩的消息,驿长惊得魂飞魄散,一时竟忘了跪下朝洛阳方向哭嚎。

李存渥和刘妙筠也顾不上责备他不懂礼数,命他赶紧写驿报,派快马送去给太子李继岌,让太子赶紧率军来接应母后和叔父。

夜色降临,白日的炎热渐渐散去,驿站外的大道上突然响起如雨的马蹄声和鼎沸的人声喧哗。

驿长奔出驿站去看了,又奔进来向李存渥禀报:“王爷,有不少车马从洛阳方向过来,像是逃亡的王公大臣们……”

李存渥正用碗盖拨着盏中茶沫,头也不抬地冷笑道:“他们逃什么逃,等着拥戴他们的李总管就是了!”

坐在一旁的刘妙筠凤眸一闪:“应该都是曾得罪过李嗣源的人,才会赶在李嗣源入洛阳之前逃走!咱们不妨把他们都召集起来,日后便多了与反贼李嗣源对抗的实力!”

言毕,妙筠转向驿长道:“去把他们迎进来,让他们到大厅来拜见本宫!”

刘妙筠此时已经沐浴更衣,大厅灯火照耀下,她凤髻高绾,素裙逶迤,优雅端坐于高椅中,身旁是申王及其麾下精兵,缳甲执刀环绕护卫。

须臾间,大厅便拥入一群狼狈逃出洛阳的王公大臣及命妇贵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