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鲁奇作为李存勖的亲军指挥使,经常在宫内值守,有进出宫城的腰牌,遂一直将清姿和刘宛卿送到行宫的建春门,把她们交给熟识的宦官。

一路行走于宫中亭台楼阁,清姿一路在刘宛卿耳边低声道:“带你来是为了让你做个见证,我跟夫君有誓言,不许夫君以外的男子碰我一寸肌肤,夫君也不许再纳妾。”

刘宛卿笑得眼睛都弯了:“咱们两个可真是毫无妇德,都不许自己的夫君纳妾!让那些个腐儒知道,会骂咱俩悍妒吧?”

清姿开心地咯咯笑了。

行过曲折画廊,穿过绣户朱栏,踏上玉砌金阶,一座彩壁飞檐的华美寝殿映入眼帘。

因为是夏季,四面金漆雕花长窗大开,殿后的荷池吹来带着幽香的凉风,整个大殿香气缥缈,阳光充盈,明亮通透。

有人身着明黄色龙袍,闲逸地倚在御榻,金灿灿的阳光将他那一身明黄映得熠熠生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清姿和刘宛卿在大殿门口便齐齐跪下,行叩首大礼:“臣妇参见陛下,陛下圣寿无疆!”

“平身,赐座。”

这声音让清姿心中一震:这明明是亚子哥哥的嗓音,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陌生。

已经为皇为帝的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他当成亚子哥哥了吗?

155章 清妹最懂我

清姿小心翼翼地俯首趋步,在宦官搬来的锦墩上落座。

刘宛卿坐在清姿下首,亦收敛了一贯的俏皮,恭恭敬敬地垂首端坐。

大殿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唯闻鎏金漏壶中的水滴声,以及窗外花丛中蜜蜂的嗡嗡声。

馥郁清甜的花香,在殿中丝丝缕缕地浮动。

许久,清姿才察觉,皇帝在看她,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那温柔而深情的目光,仿佛溶溶的湖水将她包围。

一瞬间,清姿心中有底了:他还是她的亚子哥哥!

尽管他已是九五之尊,但她相信,他始终对她留着一份柔情;正如,虽然她已为人妇,为人母,心中也始终留着他的位置……

这样一想,清姿顿时有了勇气,离开座位,到玉阶跪下,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宁静清澈:“臣妇身为妇人,身卑不敢忘忧国。陛下龙潜之时,臣妇曾有幸与游,当日论及兵法史传,曾得陛下圣赞。听闻国事日蹙,臣妇有一些陋见,愿不揣冒昧,伏望陛下垂听……”

清姿将头深深磕在雕刻云龙纹的金砖地上。

李存勖一声冷笑,声音微带嘲讽:“清妹,你想求朕发兵救他就直说,跟朕玩这么多虚的作甚?”

清姿一颤,猛地抬起头,盯着李存勖,目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

李存勖原本洒脱娴雅靠在御榻,被清姿的目光吓一跳,整个人坐直了。

清姿蓦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李存勖的御榻。

墙角边侍奉的几个小宦官,以为她要挟持李存勖,尖利地呵斥着“大胆!”一拥而上。

李存勖一挥袖,将他们斥退。

清姿并未受这一变故影响,动作未有丝毫迟滞。

她竟是冲着御案上的瓜盘而去。

一把抓起盘中冰块湃着的甜瓜,放在案上,然后端起那个鎏金双鱼龙纹瓜盘,又从红珊瑚麒麟纹笔架上拿起一支狼毫,双眸灼灼发光:“臣妇请为陛下推演当下形势!”

说罢,竟在地上蹲了下来,将瓜盘放在身边。

盘中用来湃甜瓜的冰块已经化成了水。

清姿便用狼豪笔蘸了水,在金砖地上信手一挥,一条弯弯曲曲的黄河便呈现眼前。

李存勖和刘宛卿都好奇地凑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