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也远远地就抱拳,大步迎上,朗声道:“多谢张监军!嗣源深受君恩,必当尽忠职守,不负王爷所望!”

张承业亲厚地握住李嗣源的手,与他一同走入军衙,一边走一边笑道:“以大太保的功勋,早就该建节了,只是你一向不争功,每次论功,都谦让不居。

“别人不知道,老奴却是知道的。老奴常在王爷耳边念叨,大太保与他人不同,自幼便是先王养大的,就跟王爷的亲兄长一般无二……”

李嗣源语声诚挚铿锵:“先王对嗣源恩重如山,嗣源无以为报,必当倾尽全力辅佐王爷,复兴大唐!”

张承业赞许地点头,忽然靠近李嗣源低声道:“有人给老奴引荐一位相士,姓周,名元豹,幼时曾拜高人为师,其师有知人之鉴,以袁、许之术授之。

“老奴常听人言及此人神通,善辩形貌,每言必中。我欲试其相术,稍后大太保可换上寻常军校戎服,混于众军校中,且看此人能辨认出大太保否?”

李嗣源面上依然恭谨淡定地笑着:“如此,我这便去换衣装。”

张承业胖胖的圆脸上笑容亲切:“有劳大太保!”

不多时,李嗣源换上了普通军校的戎服,与他麾下的军校们一同坐在军衙大堂中。

接着,便见张承业携着一位长须飘飘、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走进大堂。

“先生请!”张承业笑眯眯地问周元豹,“以先生观之,此间可有贵人?”

周元豹拈着飘逸的长须,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眸,从堂上众人脸上缓缓扫过。

忽然,他瞳孔蓦地一凝在众军校的最末座,端坐着一位身姿挺拔、脸型清瘦、神情冷峻的男子。

虽然穿着与众军校相同的戎服,却有一股摄人魂魄的威凛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令周围人等都生生成了他的陪衬。

周元豹神色一凛,大步走向他,长揖一礼:“莫非阁下就是河东十三太保之首的大太保?”

堂上顿时一片惊叹声,李嗣源本人亦露出了意外之色,站起身还礼:“正是在下!先生如何识得我?”

周元豹拈着长须淡淡笑道:“公之相貌,乃是此间最贵者,不是大太保又是谁?”

“先生真神人也!”张承业赞道。

周元豹哈哈大笑,在场众人也都叹服不已。

李嗣源陪伴李存勖前往雁门祭奠先王时,清姿在亲兵护送下先回府。

冰消雪融的庭院里,犹有残雪处处。

萱儿迎出来,站在廊上翘首张望,见清姿从穿堂走进来,她眼圈一红,上前屈膝行礼:“夫人回来了!”

清姿扶她起来,亦是眼含热泪,哽咽道:“小桃她……”

萱儿按住清姿的手,轻轻道:“夫人,小桃咎由自取,你莫要自责。”

清姿忍了泪,环顾四周:“阿荣呢?”

萱儿转着头到处找:“咦?听说你今日回府,我刚才特意叮嘱荣少爷莫要跑开,这会子又跑哪去了?”

又问庭院里洒扫的仆役:“看见荣少爷不曾?”

仆役摇头,一脸无可奈何,这位少爷成日间就没有安静待着的时候。

正寻找间,忽听得几声带着稚气的呼喝号令以及用力踏地的杂沓脚步声。

接着,但见一个粉雕玉琢的秀美孩童,昂首阔步走在最前,手里举着一根长木棍,得意地在风中挥舞,棒子上缠着几尺长的锦绣,随风猎猎飘扬。

他身后跟着两排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野孩子,蓬头垢面,衣衫肮脏,每人手里也举一根长木棍,每根棍子缠着数尺锦缎,挥舞间随风飘扬。

领头的孩子大声地唱着歌诗: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