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姿暗想:大太保家的奴婢名字都这么简单,不像亚子哥哥的侍女,都有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
贴身伺候亚子哥哥的两个头等侍女,一个叫做“宝筝”,一个叫做“香屏”。
因为亚子哥哥曾填词“酒残香屏冷,花困宝筝闲。”
不仅仅是侍女的名字,大太保府里的一切比起王府都显得粗陋寒碜。
甚至让人难以相信这是河东上将、十三太保之首的府邸。
整个府邸从装潢到陈设都极尽简朴,既没有假山园林,也没有奢华的家什摆设。
整个第三进院落,被李嗣源改造成了巨大的习武场所,清姿估计这里原本是用来分隔前院和内院的一座花园。
她想到哥哥夏鲁奇曾经把夏府的荷塘改成跑马场,不由心情复杂地想:哥哥和大太保应该能成为好友,只可惜哥哥现在居然为朱贼效力……
练武场以北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夹道,从夹道东北的垂花门进去便是内院。
清姿的西院是曹素秋所住寝院的跨院。正房分为三大间,分别是厅堂、卧室、暖阁,厅堂和卧室一门相隔,暖阁在厅堂后面。
清姿转头四顾,在自己的三大间正房里没有看见一本书。
刚才她在曹素秋的房里也没有看见一本书。
曹素秋似乎不识字,李嗣源好像也不怎么爱看书。
没有书卷的生活,是清姿无法想象的。
她想起刚到王府的那天,走进绾仙阁,看见李存勖专为她准备的书房和满满一书柜的书册,那种惊喜与感动。
亚子哥哥……
她连想都不敢想到他,一想到就是五脏俱焚的痛楚。
一直等到曹素秋走了,两个侍女也退下去了,她才放下没有刺绣的淡青色床帐,整个人无力地伏倒在床上,双手痉挛地抓着素缎床褥,痛彻心扉地哭了起来。
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哭声,怕惊动侍女们,只能拼命将脸埋进床褥,肩背痉挛般地抽搐着,直到素缎褥子被泪水浸洇成大团大团的深色水迹。
“夏氏乃罪妇,王府不能再容她,然而她外祖父,她娘亲,以及她本人,都对河东有功,望嗣源善待她……”
亚子哥哥这番话,像一把烧红的刀子反反复复地在她心上切割,整个胸口都是痛,连每一次呼吸都是火烧火燎的痛楚。
尽管,快到潞州那天她就已经知道,亚子哥哥不会再要她了。
如果说,她之前还抱有希望,亚子哥哥会派人接她回去,或者会派人去二太保那里拦住她。
可是到达潞州仍没有见到亚子哥哥派人来,她便知道,自己的希望都是奢望。
如果他真派人了,早该到了,早该追上她了。
他没有原谅她,对于他来说,子嗣比她更重要。
这原本也没有错,可是为何她还是傻傻地希望,他爱她超过白蝶为他怀的那个孩子……
甚至直到今天,大太保去王府见刘太妃,禀告将要纳她为妾一事时,她仍然抱着一线渺茫的希望,以为亚子哥哥会出来阻止,会把她再要回去……
099章 执子之手(一)
“四夫人……”不知道哭了多久,卧室门外响起侍女小桃的声音,“大夫人让人送晚膳过来了,四夫人现在用膳吗?”
她抬起被泪水和褥子碾压成一片狼藉的脸,撩开凌乱的发丝,半晌,才勉强挤出破碎而嘶哑的声音:“再等等……我不饿……”
外面的声音沉寂片刻,然后听见侍女们窃窃交谈,似乎有些担心和疑惑。
清姿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不能让大太保府上的人看到自己的痛楚和无奈,否则,大太保若知道了,必定心寒。
自己不过是个罪妇,父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