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歉,给你奖赏,这是人君该有的气度。她应该会以为我找你来,是向你道歉,并且给你升官的。”

说到这里,李存勖向书房的门窗扫了一圈:“她的人绝不敢公然偷听咱们谈话。书房外值岗的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亲兵,她不可能全部收买。就算其中有她的人,也不可能躲过其他人的眼睛。”

郭崇韬点点头,将名单退回给李存勖,一拱手道:“卑职已记在脑海,王爷若无他事,容卑职先告退!”

李存勖握住郭崇韬双手,目中盈满担忧:“先生多加小心,河东这帮悍将,本王尚且惧他们几分,你一介文人,莫要与他们正面冲突!”

“王爷放心,卑职若是连自保的手段都没有,还谈什么辅佐王爷成就霸业,做周之吕望,蜀之孔明呢?”郭崇韬淡然一揖,随即大袖掀拂,翩然而去。

李存勖与郭崇韬这一场君臣际遇的七天前,李嗣源带着清姿离开了潞州城外的驿站,一路往东驰马而去。

雨渐渐停了,阳光破开云层洒满大地,清姿扬鞭策马间,看见那云雾缭绕间的巍巍太行山越来越近,不禁欣喜万分,在飞驰的马背上扬声问:“咱们是去太行山吗?”

她的声音仿佛在阳光里抛出一串金光闪闪的铃铛,那样清脆,欢快,兴奋。

李嗣源纵马驰骋在她身旁,与她并辔而行,虽不答话,然而侧首露出的俊朗微笑,表明她猜对了!

一行三十骑很快进入了南太行的一处大峡谷,秋日的太行山峡谷仿佛打翻了颜料盒,各种斑斓的色彩绚烂多姿,到处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那些赭黄色的奇峰峭壁、巉岩断崖,被金灿灿的秋日阳光,染得越发色彩鲜艳,岩壁上一簇簇灌木,呈现出深深浅浅的红色或者黄色,间或有飞瀑从山崖一层层跌落,犹如白色缎带飘荡于山谷间。

山路逐渐陡峭,李嗣源、清姿和亲兵们不得不下马,牵着坐骑步行,顺着山势走上修建在岩壁间的栈道。

太阳已经滑到峡谷这边,将金黄的暖色投映到对面山壁,一条长长的瀑布垂挂下来,喷珠溅玉,水雾氤氲,在阳光下幻出绚丽的七色彩虹。

而这边的栈道却隐没于暗影中,雾气渐渐从谷底的溪流升起来。

“大太保,你们去攻打魏博就是走这条路吗?”清姿一手牵着身后的胭脂虎,一手扶着山壁,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只容一人通过的栈道上,大声地问走在她前面的李嗣源。

从谷底溪涧吹来带着雾气的风,拂动前方李嗣源发髻上垂落的鬓发,他和他的大黑马黑豹,走得稳健有力。

他的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翻卷,犹如展开黑色的翼,那高大英伟的背影,让清姿觉得很安稳,仿佛只要看着他走在前面,这狭窄陡峭的栈道都变得像大道坦途一般。

“正是这条路。”李嗣源回头看了她一眼,温和地笑道,“夏姑娘这回能说出什么典故?”

“能啊!话说,当年有一位少年英豪,只率三百骑兵,奉命接应一位败退的大将。少年英豪正是从这条谷道出太行,到达魏州附近的青山口,正遇到败退的大将,后面是千骑万羽的敌军。

“少年英豪对那大将说,步兵已败,若我们继续后退,大事去矣。我请为公试决一战,即使不捷而死,也胜过兵败身辱。

“说罢带着大将上了一座山坡,这位少年英豪指挥若定,命士兵们下马,磨利箭矢,列成严整的阵型。敌军追过来,见此情形,惧怕有伏兵,犹豫着不敢再进。

“少年英豪趁机率军从山上冲下,一举击溃了上万敌军!少年英豪身中数箭,回到本部后,主公解下自己身上的衣袍,亲手为少年英豪裹创,并为少年英豪赐号曰横冲!”

清姿的声音清脆亮丽,犹如一只云雀盘旋在云间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