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琰笑道:“不必,此人随性惯了,不必以虚礼相待。”
……
十?月二十?三日,是陈平业杀妻案再次公审的日子。
这个案子因陈解元击鼓鸣冤而轰动全城,说书先生已经编成了话?本?儿,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今日公审。
今天孙知县的公服是洗净了的。一早起来沐浴焚香,更换公服,革带皂靴,大袖敞口的苎丝青衣,端坐在大案之后,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反复告诉自己,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为百姓主持公道,本?就是他身?为一方父母的职责,不该掺杂利弊,不该畏手畏脚,正如陈琰所说,足够刚正不阿,才能震慑奸邪。
县里及周边有名望的儒生、乡绅、士子、富户,都或亲自,或派人来到大堂之外旁听,毕竟这时代娱乐匮乏,公审扑朔迷离的凶杀案,对百姓来说不啻于精彩的说书。
陈老爷带着?平安穿过拥挤的人群,总算找到一个最佳观看位置。
只见原告、被告、讼师等人一概到齐,但听堂上一声惊堂木响,开堂。
陈琰重新站在大堂上,将诉状的内容叙述一遍,他声音清朗,神态从容,场外百姓不论男女,纷纷屏息凝神,看得两?眼发直。
还没等他陈述完毕,人们心?中的天平已经有了偏向。他们煞有介事的议论:“瞧解元公这仪态气度,活脱脱一个文曲星下凡,他说有冤情,就一定有冤情。”
平安听着?直皱眉,好家伙,三观跟着?五官跑是吧?
孙知县对孟老爷说,既已同意开棺,昨日县衙差役将孟氏的尸首抬回县衙,今日当堂验尸,请他画押。
孟老爷这回长记性了,犹豫了良久,才签下自己的名字。
已经下葬的“孟氏”尸首重见天日,摆在堂前的院子里,赵仵作上前查验,只见已经白?骨化的尸首,唯独一只右脚的脚趾还带着?“皮肉”。
赵仵作将其掰下,吓得近前百姓“哎呦”一声,场外一片哗然。
赵仵作道:“该女尸并非六趾,而是用石膏、油泥捏塑的假体,下颌软骨骨折,舌骨骨折,推测死于外力锁住咽喉窒息,胸骨骨折为利器伤。”
言罢,用一桶清水冲洗尸骨,再用麻绳将骨骼串连,放在簟子里架高,下方以柴炭蒸烧。
待尸骨冷却?,取出,打开红油伞遮尸验骨,只见胸肋骨裂处并无红色血迹,因此得出结论:“胸口为死后伤。”
以同样方法,验证河底的无名女尸,胸骨折损伤呈现微微的红色,得出结论:“此乃生前伤痕,应为致命伤。”
也?就是说,棺椁里的女尸死于窒息,胸前的伤口是死后刻意制造,河里的女尸才是真的死于利器。
孙知县问蒋氏:“两?年前,你?家下人的证词中说,孟氏是在夫妻推搡间,被喜剪钉入胸口,为何从陈家搜出的‘孟氏’死于外力窒息?”
冯讼师站出来道:“大老爷恕罪,是陈家此前为给陈平业脱罪,买通丫鬟做了伪证。事实是孟氏水性杨花,陈平业愤怒之下将其掐死,又以喜剪戳进胸口泄愤,才致孟氏之死。”
陈平业闻言,瘫软在地,他知道自己已成弃子,继母是不会在意他的死活的。
“你?胡说!”孟老爷直指讼师:“脚趾又作何解释?我女儿右足六趾。”
讼师却?道:“谁能证明你?女儿右足六趾?众所周知,平江一带有一奇特的说法,女子六趾富贵极人,在室可旺本?宗,出嫁可兴夫家,没准是为了高嫁,常年带着?假趾待价而沽呢。”
“你?含血喷人!”孟老爷险些吐血。
陈琰道:“不愧是邻县的状王,信口雌黄的本?事一流,这可是公堂之上,你?得为每一句话?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