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御街夸官,在百姓心中是游街夸耀,其实是三鼎甲代表全体进士,去?文选司奎星堂上香,再去?关帝庙、观音庙上香,经过长安街而已。
一番繁文缛节之后,三鼎甲才回到?礼部与其他新科进士汇合,参加御赐的琼林宴。
平安未及弱冠,按常理不太会被灌酒,可他是状元,要带领一众同科,从?座师房师开始,向内阁首辅、礼部吏部的尚书侍郎、以及一路以来掌卷、弥封、受卷、阅卷、监视、填榜的所有前辈官员敬酒,这样一圈下来,不灌也醉了。
皇帝笑看着他,又?让他去?向父亲敬酒。
平安晃晃荡荡地上去?敬老爹,陈琰满饮一杯,见?他脚步都虚浮了,片刻后圣驾带着太子离场,陈琰正想找个由头提前带他回家?,便?听一众新科进士热忱地招呼状元郎。
平安彻底玩开了,挣脱老爹的手,跑去?与一众同科联诗作赋、传花行令,起?哄让人饮酒,抢别人的宫花,还拍着桌子笑,陈琰看着都着急,属他酒力最差,属他最活泼。
但这种宴席上,即便?是吟诗作赋行酒令,也都以歌功颂德为?主旋律,便?是大家?都有了些酒,也都极好地把控着分?寸,所以平安只欢实了一会儿,就觉得很没?意思,倒在案上睡着了。
众人又?是一番笑谈,状元郎还是个半大孩子。
陈琰这才有机会带着醉歪歪的儿子回家?,林月白正巧巡完了铺子,两辆马车在长安大街上相遇。
林月白担心父子俩不胜酒力,便?让车夫停车,上了陈琰的马车,果?然看到?缩在车厢角落里烂醉如泥的儿子。
马车继续向前,林月白忍不住抱怨丈夫:“你也不看着点他。”
陈琰身上也带着酒气,兀自狡辩道:“看了,撒起?欢儿来看不住。”
林月白伸手在平安眼前晃晃,毫无反应。陈琰盘算着,等平安酒醒了,得给他做一下岗前培训,酒量差的人要低调一点,别在酒桌上乱跳。
“娘!”平安突然跳坐起?来,搂住娘亲的脖子。
林月白只觉得后颈的衣裳一片濡湿,回头一看,平安半阖双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掉下来。
陈琰诧异地说:“中个状元而已,怎么委屈成这样?”
平安又?腾出一只手,搂住老爹的脖子,嘴里含含糊糊的,还是那句话:“平安会保护你们的。”
没?来由的,弄得夫妻俩心里也难受起?来,明明家?业兴隆,全家?官运亨通,不知这种悲伤源于何处。
后来,马车驶过闹市,嘈杂喧闹的吆喝声在耳际响起?。
平安擦干眼泪,靠在车壁往窗外看,酒旗斜斜地挑在风里,细布襕衫的书生?在书摊前讨价还价,茶汤摊子上的老汉用一把紫铜长勺往滚水里甩进一把糜子面,烤鸭在小吊炉里烤得滋滋冒油,摊主摇着蒲扇念道“一分?价钱一分?货”……
人间?烟火掺杂在早春潮湿的雾气中,将这些年的焦虑畏怯慢慢地冲散了,宽阔的路一寸寸铺陈开来,他像一只衔泥的新燕掠过青砖灰瓦,带着春回大地的消息,飞向更加明亮的远方。
第206章 正文完 麟游阙下,凤栖梧桐,……
既然已有口头婚约, 平安中状元的消息第?一时间报给了沈家,沈家很是?被京中的亲朋好友庆贺了一番,又听说平安醉的不省人事, 沈太医不得不拿出家传的醒酒汤,硬把他薅起来灌了一碗。
第?二日,宿醉醒来的平安,却是?唯一一个?无?暇享受荣光之人。
因为?在传胪大典之后, 新科进士们还有许多繁复的流程要走?,要去鸿胪寺接受皇帝赐给他们的进士宝册、朝服冠带,然后由状元做代表,上表向皇帝谢恩,并表达他们尽忠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