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让他不要拘束,他却?总盯着脚尖。
陈老爷怪道:“这孩子模样挺好,怎么总低着头,玉官儿你吓唬他啦?”
陈琰一脸无奈,两位祖宗当着他的门生,一个称呼他的乳名?,一个品评他的胡子……
纪莘却?道:“回?师祖,堂上尽是女眷,莘乃外男,不便造次。”
却?是赵氏和林月白?先?笑了:“你才多大,我家也没有姑娘,只?管坐下说话吧,这蟹也是专门为你留的。”
纪莘举止得体,言语谦和,既不显得失礼,也不显得过分拘束。
陈琰递给他一只?螃蟹,他便双手接过来,在九环端来的苏叶水中洗了手,慢条斯理地剥开?蟹壳。
赵氏和林月白?交口称赞:“真是芝兰玉树,生于庭阶,什么人?家能养出这么斯文?有礼的孩子?”
正举着四?分之一螃蟹乱啃的平安闻言一愣,总觉得有人?在点他。
陈琰问他这段时间在庶常馆的课业,纪莘对答如流,又问起家里,也说父母都安好。
陈琰又令人给他添酒,上好的花雕,温得热热乎乎的,可解螃蟹寒性。
纪莘却?连道不敢,家中立下了规矩,十?八岁之前不能饮酒。
这种年少登科的孩子,家里大多管得很?严,林月白劝丈夫不要坏人家里的规矩,让九环拿苏叶茶来,一样可以解表散寒。
平安笑道:“跟我小孩儿一个待遇。”
林月白?让两人?序了齿,纪莘只?比平安大了不到六岁。
“小师兄的身量不像齐州人?,倒像江南人?。”平安道。
“我是北人?南相,”纪莘向?陈琰告罪一声,笑道:“好比恩师的身量也不像江南人?,像北方人?。”
“那倒是。”平安道。
爹娘都是很?高?挑的,这也是平安不担心?自己长不高?的原因。
略说了两刻钟的话,纪莘便要告辞,陈琰亲自送他出门,还问起他在恩荣宴时脸上的伤他也有好奇之心?啊。
纪莘道:“恩师见?笑,学生会试时的文?章没有按照家父的要求去写,立论过于奇崛,发生了一些争执……”
陈琰一皱眉,他还没听说过谁通过了会试回?家还要被?打的,且如果纪父是个进士,只?能说是严格,可他记得此人?仅仅是个秀才,乡试屡试不第,这样的人?管到会试答题上去,他有这个能力吗?
“令尊的确有些严苛了。”他说:“莫说会试,你的殿试文?章我也看过,理辞气俱佳。会试、殿试的考官与童试不同,只?要不犯忌讳,立论独到一些反而更得青眼。”
言下之意,夏虫不可语冰尔。
“学生也是这样想的,故而没有遵从家父的话。”纪莘道。
陈琰看着他,十?六七岁的少年,能有这份主见?,远比精湛的学问更加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