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恒倒不计较这个,只有?些责怪陈琰太过急躁,又苦口婆心对他讲了一番“天将降大任于是人”的道理。
“你这次棋行险招,侥幸胜出?,可不是次次都有?这样的运气。”
陈琰也确实听进了心里,初入官场,他本该韬光养晦收敛锋芒,杨贯再蠢,也不是他一个芥子小官可以擅动的。
但不屑他的为人,针对他,打压他,他都能忍,可在会试上诬陷他,甚至打算利用他对付他的座师,这是极不能忍的。
国初有?一类似案件,主副考官被?弹劾舞弊,并几个贡生一同?下狱,一生潦倒,晚景凄凉。
都是经?历过科举的人,该知道名声对读书人有?多重要,为了夺权就把无?辜之人碾死在脚下,这是他最愤恨杨贯之处。
必须让他付出代价。
……
凡事皆有?利弊,对如今的陈琰来说,最有?利的莫过于日子终于清闲下来了。
顶头上司都被?干掉了,翰林院其他学士与陈琰又无?冤无?仇,陈琰这才过上跟别人一样闲庭信步、喝茶读书的清贵日子,甚至还趁空暇,给平安写了一本基础笔画的描红字帖。
就这样过了十日,陈琰休沐,平安也跟着放假。
陈琰总算想起关心一下他的功课了。
书背得很流畅,训诂也能说出?个七七八八,郑秀才让他写字,横与竖各二十?笔,平安却磨磨蹭蹭不肯拿出?来。
“还没写?”陈琰问。
“写了的。”平安两只小手背在身后,不安地摩擦。
“快点拿出?来。”陈琰研好朱砂,打算给他一些指导意见。
平安讪笑着展开一张巨大的生宣,纸上赫然是一具没有?脑袋的骷髅。
陈琰呼吸都是一窒:“什么鬼东西?”
平安指着骷髅的肋部:“您不觉得起笔和?顿笔很像骨头的节儿吗?”
他可是见过死人骨头的,就长这样。
“……”
“陈平安。”陈琰总算顺过这口气来:“让你写‘横’、‘竖’各二十?笔,没让你画骷髅。”
“写了,不信您数,一根骨头是一笔。”平安道:“还写多了呢。”
陈琰一脸不可思议:“你写成这样,郑先生也不会生气?”
“不会,”平安道,“郑先生脾气可好了,不打人也不骂人。”
陈琰心里暗道,脾气这么好的先生,他小时候如何遇不到?
平安又道:“但是他不像小叔公?那样,会讲很多历朝历代?的典故,他只讲‘四书五经?’,我觉得有?点没意思。”
陈琰瞪他:“没意思,所以自己找乐子。”
“嘿嘿。”平安笑道:“您就说我写没写嘛。”
“郑先生脾气好,也不是你瞎胡闹的理由。”陈琰将那张巨幅骷髅叠起来:“没收了,重新写。”
平安垮着脸,拖拖沓沓的铺纸研墨,每一笔都落在陈琰意想不到的位置。
陈琰忍啊忍啊,总算忍不住了,想起自己写好的一本描红落在翰林院值房里,便?说去取一趟。
“翰林院?”平安问:“我也想去。”
“你去做什么?”陈琰问。
“参观啊。”不要门票的著名景点,当然要去打卡了。
平安软磨硬泡,陈琰拿他没办法,只好收拾一下,带着他去东长安街的翰林院。
翰林院前后三进,进门是七开间的厅堂,院子里有?一棵粗壮的老槐树,平安张开双臂比了比,大概四个自己才能合抱。
陈琰告诉他,槐树寓意为国培养栋梁之材,因此在翰林院和?国子监多有?种植。
二进院的巨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