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吭声,屋外响起响亮广播。

“谷雨刚过,大伙儿卖力翻耕播种,没带吃的赶快分人回家捎上,务必在上午完成今天的农活,午后男的去修水渠灌梯田,女的上山捡柴火,偷懒耍滑头则扣工分!”

赵玉花面露焦急,掀开饭桌的粗布,手点出几张榆叶饼:“小囡,再过一炷香,你把干粮捎去村南面河边给明川。”

沈晓棠欣然接下任务,也帮忙替赵玉花两口子打包午饭。

赵玉花怕耽误干活,裹上粗糙方巾,抱着陶罐子就出门了。

吃过早饭,沈晓棠想着不用下地,换上崭新的红格子裙,顺手扎上两条麻花辫,就拎着顾明川的饭去寻人。

沈晓棠权当沈家夫妇关心顾明川,直到亲眼看到顾明川遭人排斥,远离人群,孤零零坐在小山堆上吭干冷的粗面馒头,渴了直接拿破碗盛河水……

方直顾明川不是活得艰辛粗糙,简直是拿小命去玩球。

见顾明川仰头即将喝下河水,沈晓棠飞快冲上去,伸手扣住他嘴边的碗口,严肃阻止。

“河水里有成千上万的微生物与细菌,未经处理饮用会引发感染与疾病,不能喝!”

况且,她路上还瞧见怀孕妇女在河边洗衣刷用具,难免产生污染。

更别谈村里正修基建,而当下人还未重视环保,也没有全面掌握到排污分流处理技术。

顾明川一愣,抬头便看到沐浴在耀眼日光下的女孩。

红格子裙在风沙中飘扬,犹如山上初绽的桃花,纯真美好。

只是一眼,他立即撇开头,冷淡道:“平日喝了也没事。”

沈晓棠似听出他嫌弃自己多管闲事,不悦扯了扯嘴角,一股脑把干粮与水罐塞到他怀里。

“妈让我给你送来的。”

顾明川坚硬棱廓微软化,珍重伸出双手打开:“替我谢谢叔和婶子。”

“那我呢?辛苦顶着烈日给你送饭,关心你身体却平白遭你白眼冷语,哼。”

沈晓棠心里有气,不爽地又重哼一记,低头寻找干净坐处。

顾明川眼尖发现,两臂微动,打算脱下上衣给她垫坐。

沈晓棠看准一空地,两手往后捋包起裙摆,径直往后坐下,全然没留意到他的小动作。

头一扭,沈晓棠对上十几双好奇打量的眼睛。

瞧不远处十几个年轻汉子光膀子啃吃,想来是与顾明川分到同一班的村民,沈晓棠秉持礼貌,从他们微笑,示意问候。

十几个汉子忽然脸色爆红似虾子,整齐低头。

“唉哟,一群羞涩的鲜肉牛排,估摸还没摸过小姑娘的手呢。”

沈晓棠笑眯眯抬手,对原主美貌抱有十分信心,自娱自乐调侃。

顾明川浓眉拧起,不由自主侧身,用宽阔身形挡住那群汉子,冷声冷气赶人。

“也谢你劳累跑一趟。我待会要赶工,你没其他事就回去吧。”

“有事!”

沈晓棠没好气蹦出两字,侧眸看到村民纷纷盯着自己,念卖山货是秘密,舌尖无意识轻舔微干的唇瓣,凑向顾明川,压低声音再说。

“这事是小机密,你给个准点和住址,我今夜去找你详聊,你看咋样?”

顾明川琉璃瞳孔几不可见的剧烈紧缩,虎着脸反问。

“孤男寡女,半夜独处,合适吗?”

稍有不慎遭人看见,她的清白名声就毁了。

沈晓棠眨眼,眼珠子骨碌一转,恍然大悟。

明白顾明川反对的缘由,也纯属关心她,她倒也生不出气。

沈晓棠指尖轻点带来的水陶罐,含笑商议:“那你寻时间把东西还回我家,我们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