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身上厚重的驯鹿皮袄,“这皮子鞣制得极好,半点雪水都渗不进来?。”
皮袄在暮光中泛着温暖的棕红色,她?抬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黄昏时分?的雪地,最是?松软舒服。”
李信业虽不明其意,却仍依言躺下。
他小心地将手臂穿过她颈后的积雪,稳稳垫在她?脖颈下方,生怕寒意渗入她?的肌肤。
“秋娘......”李信业声音沙哑,喉间像是?梗着什?么,“对不住,自你嫁我以来?,让你终日陷在这腥风血雨里。”
暮色苍茫,雪野尽头最后一缕霞光将云絮染成橘红。何年仰面躺在雪地上,望着流云在澄澈的天空中游弋,闻言笑出了?声。
“说什?么傻话。”她?伸手接住一片打着旋儿落下的雪花,看它在指尖化作一滴晶莹,倒映着漫天霞光。
“你看这天地多辽阔......”她?遥遥指向远处起伏的冰崖,转头看向李信业,被晚霞浸染的眸子里盛着整个雪原的澄澈,“李信业,我从未如此快活过。”
驯鹿皮袄上的霜花,随着她?的动作簌簌掉落,折射着暮光的碎芒。
何年轻声唤他,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罅隙。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身上的古怪吗?”她?缓缓摘下面具,让脸庞暴露在冷冽的天光中。
“我其实没?有告诉你,我既是?沈初照,又不完全是?沈初照。”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来?自数百年后的时代,因为前世身为沈初照时憾恨太深,转世后便?一直研究一个叫‘沈初照’的女诗人。”
“说来?奇怪,”她?指尖摩挲着面具上的纹路,眼神却飘向远方,“史书上那个毒杀大?将军的沈氏贵女,总让我魂牵梦萦。仿佛冥冥之中有根看不见的丝线,将我与那个湮没?在历史尘埃中的女子紧紧相连。”
她?侧首直视李信业,发间冰晶簌簌坠落。
“所以,我熟谙这段历史。知道倘若你死了?,元和四年北粱会挥兵南下,大?宁将血流成河。也知道这段史书记载的许多边角料,比如大?理寺卿李仕汝是?著名的贪官,府上有一面镶着金砖的暗墙。因为在我生活的时代,女子能行万里路,也能著书立说,而我,恰好是?研究这段历史的女学者。”
迎着李信业困惑的目光,她?郑重地重新介绍自己。
“我的现代名字叫做何年,自幼生活在一所孤儿院,院长妈妈替我取了?这个名字。没?有等到我问她?名字的缘故,她?就早早病逝了?。所以,我从不明白为什?么我叫何年,直到听你说起自己在北境的化名,听到你念起那首题写在大?昭寺竹障上的诗,我才意识到,冥冥之中,这是?连接在你我之间的宿命。”
“但作为何年活着的那段岁月,我从未真?正快乐过。”她?声音轻得像雪落,“我总觉得生命里缺了?最重要的部分?,终日与古籍文物为伴,却像个没?有心的傀儡,怎么都寻不到存在的意义。我的导师甚至说我是?历史虚无主义者。”
“但现在......”她?仰起头,望着穹顶般笼罩四野的苍茫天空,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明亮,“我终于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我用后世积累的学识,救下了?这些本该在史书里成为饿殍的百姓;我会教?导他们在这片冻土上耕作,共同?度过这个被后世称为‘小冰期’的严寒岁月。”
她?的目光追随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仿佛要望穿时空的阻隔。
“倘若苍天垂怜,或许连史书所载大?宁倾覆后中原陆沉、胡骑纵横、汉家血脉几近断绝的那三百年至暗岁月,都能得以扭转。”
远处的雪原尽头,暮云低垂,与苍茫大?地融为一体。而她?就躺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