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归来,在京城如履薄冰的?那些时日,他确实?反复权衡过退路。若最终无法扳倒宋居珉,他大可挥师北上,先取塑雪为根基,再以‘清君侧’之名南下讨逆,以北梁正统之师北上复仇。
这条退路,能?让他避免重?蹈前世覆辙。
毕竟,前世血淋淋的?教训早已让他看透,这大宁朝堂,不?值得他死忠。
然而此刻,这个抉择却因秋娘而变得无比艰难。若当真认下这份血脉,他与秋娘之间便永远横亘着?国仇家恨。这道鸿沟,终将?彻底斩断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李信业摩挲着?腰间佩刀,冰冷的?触感却驱散不?了?心头那股郁结。
他缓缓抬眸,声音低沉似铁,“你若要为大公主复仇,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但这份血脉.....”他迟疑了?一瞬,坚定道,“我只能?是李信业,大宁的?北境王。”
“呵”阿古拉喉间挤出一声夜枭般的?嗤笑,“北梁议和的?使团,早已抵达玉京城了?,将?军竟还做着?忠臣良将?的?美梦?”他语气陡然转厉,“你大婚那日,老奴不?过放出些许风声,就引得皇城司趁乱搜查你的?书房......”
阿古拉每个字都像淬毒的?箭矢,齐刷刷射向李信业,“将?军当真以为,只要俯首称臣,庆帝就会保全?你这条性命?”
李信业唇线绷紧,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前世阿古拉告知他身世真相后,他表面假意周旋,暗中却设下连环计,不?仅成?功收回北梁传国玉玺,更夺取了?铁隼卫的?调令。
后来,恰逢庆帝急召他回京探母,他确实?存了?求证的?心思,但那时,他从未动过叛国的?念头。
他自幼形成?的?观念,早已刻入骨髓:北梁是屠戮大宁百姓的?宿敌,普荣辰父子更是该千刀万剐的?仇寇。他所有的?谋划,不?过是想借阿古拉这把刀,除掉北梁皇室罢了?。
然而,阿古拉识破他的?计谋后,故意在皇城司耳目前散布消息,声称李信业书房藏有通敌密函。而庆帝果然派皇城司密探,潜入书房搜查罪证。
阿古拉希望借此,让他彻底看清所谓‘君恩’的?真相。
前世李信业执迷不?悟。重?生后,他索性将?计就计,让北梁暗探误以为他掌握了?京城所有细作名单,进?而倾尽全?力刺杀他。
而他借此铲除陆万安和归德将?军,不?仅完美地洗脱自己的?嫌疑,更是借力打力,让宋居珉和北梁人陷入互相猜忌的?死局......
现在,宋居珉已除,塑雪城也收回来了?,阿古拉来索要他的?承诺,他却给不?了?了?。
李信业毅然转身,玄氅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我不?认这份血脉,与庆帝无关。”
他眸中寒芒吞吐,腰间佩刀铿然出鞘三寸,“今日留你性命,是念在大公主的?情分。若再擅作主张......”刀锋映着?跳动的?火光,在阿古拉脸上投下森冷的?光影。
阿古拉低笑出声,笑声嘶哑如枯叶摩挲。
他缓缓直起?佝偻的?背脊,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抚过胸前狼头刺青,“若非你身上流着?公主的?血......”他浑浊的?眼中迸出悲悯之色,“老奴何须与将?死之人,讲什么情分?”
他踉跄着?走向门口?,狼皮大氅拖过坚硬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掀开门帘的?刹那,漠北的?朔风卷着?雪粒呼啸而入,吹得他白发飞扬。
“将?军,老奴会睁着?这双昏花老眼......”他逆着?风雪回头,枯瘦的?身形在漫天飞雪中宛若一具骷髅,“看着?大宁与北梁议和那日,将?军当如何自处?”
风雪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