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那日在将?军府,见你婆母待你刻薄.....”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强撑的温和,“我?回来后辗转难眠,特意向?圣上求得恩典,允许你在宫里调养身体。往后住在这里,一应衣食住行,我?都会亲自为你安排,定会比将?军府......过得更?舒心惬意。”

何年?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有劳宋勾当费心。”

“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

宋檀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正欲再言,却?见女娘已转身望向?宫道尽头,冷静道,“不知陛下,为臣妇安排了?哪处宫室?”

“清漪宫。”他眼底闪过暗芒,“那里花木扶疏,清幽雅致,最宜将?养。想?来......”他指尖不着痕迹地擦过她袖口,“定能合秋娘心意。”

何年?广袖一垂,恰到好处地避开他的触碰。

宋檀指尖悬在半空,哑然失笑。这明晃晃的疏离非但未惹他恼怒,反倒在他心底,掀起一阵扭曲的快意,那是一种被刀锋划过肌肤般的刺痛与欢愉。

因为他渐渐发现,在这宫里待得越久,就越没?有人拿他当男人。

宫女们当着他的面更?衣,嫔妃们扶着他的手走路,就连他的亲姐姐也不再避讳,常唤他进碧纱橱里说话。可唯有秋娘,永远带着戒备,遵循着男女大防,仿佛他仍是当年?那个,能与她耳鬓厮磨的少年?郎。

“清漪宫距此处有些远,我?亲自送秋娘过去......”宋檀的手,往前?探了?探,绛紫袖口金线在暮色中黯然无光,但那姿势却?藏着试探,他要看秋娘会不会扶着他的胳膊。

果然,女娘见状,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这份抗拒让宋檀喉头发紧,在庆帝那里因她而受到的羞辱,又因她而愉悦得指尖发颤。

青石宫道在暮色中蜿蜒,宋檀提灯在前?带路,绛紫衣袍扫过道旁半枯的梅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越往西六宫深处,朱墙上的彩绘越发斑驳,檐角蹲兽的金漆剥落,露出底下狰狞的木胎。偶有老鸦掠过,在雪地上投下转瞬即逝的暗影。

“到了?。”

宋檀在一处僻静的宫院前?停步。宫门上的匾额,显然历经风霜,唯有‘清漪’二?字尚能辨认。庭前?两株老梨树盘根错节,枝干扭曲着伸向?暮色沉沉的天空。

宋檀抬手抚过掉漆的廊柱,指腹沾了?层薄漆,“秋娘可喜欢?”他眼尾微挑,语气玩味,“这是我?为秋娘特意挑选的住处,整个皇宫,只有这一处,种着两棵百年?梨树。”

何年?知道,宋檀这般说,是因为他书房的窗外,也有两株梨树。

男子书房本是私密之地,有时连妻子都不曾入内,可年?少时,他却?总爱寻些由头哄她进去。

或是新得的孤本,要她辨一辨笔迹真伪;或是上好的古画,要她评点题跋的章法。兴致来时,他哄她临帖作诗,自己却?立在案侧,挽袖研墨,连袖口洇了墨痕也浑然不觉。待到梨花盛放的时节,他更?是天不亮就起身,专挑那沾着晨露的花枝,遣小厮送往尚书府。

她至今记得,她临完的《灵飞经》,他提笔在旁添了一行小楷:梨云影淡,可供余生矣!

而今,何年目光扫过荒芜的庭院,只淡淡道,“清静就好。”

她明白这里离太后所在的慈宁宫,隔了?大半个皇城。而他们这是,怕她与周太后联系啊!

宋檀唇边浮起一抹冷笑,“秋娘从前?见着昭怀公主?便蹙眉,现在倒能成为好友;向?来嫌郭小娘子无趣,现下反倒常亲近她。我?还以?为秋娘转性了?,厌者今珍,爱者昨弃,还担心秋娘不喜欢这里......”

他眼里噙着讥诮,慢条斯理道,“毕竟,这里既见不到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