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完毕,她起身在寺内漫步。月光穿过古柏交错的枝桠,在地上织就斑驳的银网。远处更鼓声声,与梵钟的余韵在夜色中回荡。
行至后院竹障处,何年忍不住停下?脚步。
十几面竹障立在廊下?,密密麻麻写满诗文。她凭着梦中记忆,很快寻到了李信业十三岁离京前的题诗。那略显稚嫩却已见风骨的字迹,时隔经年依然清晰可辨。
她没有告诉李信业,前世玉京城陷落前,她曾来过大昭寺。
那时她以为是自己?害死了他,满心悔恨无处诉说。
圆明天师带她来到竹障前,指着一处绝命诗说:他十三岁去北境时,已将性命托付给了无常。
只是,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不是殁于凶险的战场,而是死于帝王的猜忌。
前世,沈初照曾咬破手指,在李信业的题诗旁,写下?一手‘血题竹障,以代招魂’的《和将军绝笔》诗,而后随着最后一波逃难的人群,离开了玉京城。
何年凭借梦中记忆,将当时所和之诗如实写下?。
“青锋蚀雪埋荒冢,铁甲凝霜泣夜台。若许来生酬故剑,不辞烽火照骸来。”
最后一笔刚落,忽觉身后有异。她正疑惑疏影去了何处,抬眼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自月下?走来。
那人戴着狰狞的狼头?面具,玄色大氅在朔风中翻卷如墨,腰间?佩剑与蹀躞带相?击,发出细碎的金属声响。
不等他走近,何年的心已狂跳起来。那熟悉的步伐,挺拔的轮廓......分明是李信业!
可理智又告诉她不可能,此时他应当远在北境备战才对。
男人一步步逼近,一股熟悉的雪山松木气息愈发浓烈,何年心跳如擂鼓,只觉头?皮都是麻的。
等到他终于在她面前站定后,何年扶着竹障,勉强稳住身体,试探着问?,“李信业?”
她声音颤得?几乎打着旋,说完急忙环顾四?周,生怕被人瞧见。
狼首面具下?,传来沙哑的回应,“秋娘......”
不等何年反应过来,她腰间?一紧,整个?人已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卷入怀中。她猝不及防撞上一堵铁壁般的胸膛。
“你疯了?”何年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这个?时候回来,你不要命了?”
话音未落,便被更用力的拥抱截断。
女娘脸颊被迫贴在他心口处,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坚硬的胸肌轮廓,和难以抗拒的贲张力量。
李信业的身形比她记忆中还要高大,此刻完全?将她笼罩在阴影里。
“秋娘......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不肯理我?,回信也是冷冰冰的语气......”
他分明语气温软,甚至带着卑微,可心跳声如擂鼓般震着她的耳膜,炙热的气息也兜头?而下?,带着令人眩晕的压迫感,何年几乎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
“我?路上快马加鞭走了五天五夜,就是想要来看你一眼。你若还?是恼我?,打我?骂我?咬我?都可,我?就站在你面前任你撒气......只是你不能,就此远了我?......”
李信业的手臂,如铁箍般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两?人的身形差让何年几乎双脚离地。她挣扎间?,手掌无意按在他胸口,那蓬勃的力量随着呼吸起伏,让她指尖发烫。
“李信业......”女娘妄图挣脱他的桎梏,“宋檀的事情,你已经惹恼了我?,现在又冒险跑回京城......你......你简直做事不考虑风险,不知所谓......我?不但不可能原谅你,只会更加生气......”
“秋娘骂得?对!”他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眼尾的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