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指尖刚要收回,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死死攥住。
宋檀昏迷中力道没有章法,修长手?指烙铁般箍住她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她细嫩的肌肤。
“秋娘......别走?......”他干裂的唇间溢出沙哑的呓语,喉结艰难地滚动?着,像是在吞咽某种?刻骨的痛楚。
高热让他神志混沌不清,可那声?声?呼唤却清晰得令人心碎,“秋娘......为何这么对我?为何?”
何年?试图抽手?,却被他拽得更紧。
宋檀手?背上凸起的血管,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他眉头紧蹙,满脸痛苦,仿佛在梦魇中挣扎。
“郎君烧糊涂了......”衔霜红着眼?眶解释,“从昨日起就一直这样唤着......”
薛医工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是将军的人,今日竟要为将军的政敌诊治。
但夫人之命难违,他只得上前搭脉。
因着宋檀死死握住夫人的手?不放,薛医工费了好大劲,才?把他的手?指头,一根根掰开。
然那苍白如纸的指尖,在松开的瞬间,还痉挛般地抽动?着,仿佛不甘心就这样放手?。
就在宋檀最后一根手?指也被掰掉后,他猛然睁开眼?。
那双往日清亮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眼?尾泛着病态的嫣红。
他先是茫然地瞪着薛医工,待视线掠过他,落在何年?身上时,干裂的唇瓣颤抖起来。
眼?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眼?角滚落,划过凹陷的面颊,没入散乱的鬓发。
紧接着又是一滴,在素白的枕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没有开口说话,何年?也没有出声?。
两人沉默对视间,薛医工垂眸敛息,指尖搭在宋檀腕间,探听着他的脉象,沉吟良久才?收回手?。
“夫人,宋翰林这伤......”他顿了顿,斟酌着词句,“虽动?了根本,但未伤及性命。太医院开的方子重在调理元气,本是稳妥之举。只是太医院向来保守,又兼病人拒服汤药,这才?导致邪热内蕴,高热不退。”
薛医工从药箱取出一个青瓷瓶,倒出几粒朱红色丸药,“这是军中常用的‘红雪丹’,最善化解瘀热。只是药性峻烈......”
他看了眼?宋檀惨白的脸色,“须得佐以参汤送服,否则恐伤脾胃。”
衔霜在旁连忙道,“参汤有的,我这就去端......”
这两日郎君的命,就靠参汤续着。只是喂进去十口,堪堪只能进去半口。
何年?听了薛医工的话,接过药丸,薛医工又压低声?音道,“宋翰林这症候,三?分在伤,七分在心。老朽方才?把脉时,察觉他肝气郁结,心脉滞涩......”
他无奈看了眼?夫人被攥红的手?腕,“这拒药之症,怕是不愿求生?所致。”
宋檀听闻此言,闭上了眼?。
他这样活着,除了沦为笑柄,承受痛苦与?煎熬,还有什么意思?
他阖上眼?睑,浑身都是死气。
不一会,衔霜端来参汤递给何年?,“沈娘子,要不你试试看吧,我们喂不进去,或许......”
她欲言又止,也知今非昔比,她该唤一声?‘李夫人’的......
但郎君的私心和执念,便是老爷不知道,她们这些贴身侍女怎能不知?
何年?也不推脱,接过药碗,在床沿轻轻坐下。
碗中参汤,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气息,她将红雪丹放进去一粒,舀起一勺,在碗边轻轻刮去多余的药液。
“宣云......”她柔声?唤道,将药勺递到他唇边,“把药喝了,好不好?”